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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白屏香陷入进一场怪诞的梦境,梦里时而是应皖如水般剔透的眼眸,在清晨和煦的光线下凝视着她,她们十指交缠,她一声又一声的呼喊着她“姐姐”;时而又是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诡异阴暗的天空下,数具残骸被随意堆叠,应皖就站在尸体中央,像是正举行着什么古老邪恶的仪式,陶醉着、沐浴着腥臭的血液。
白屏香醒来又睡着,睡着又清醒,她浑身无力,头晕发热,不住干咳,突如其来的疾病打断了她这些天过于急促忙碌的节奏,迫使她只能卧病在床、动弹不得。
空寂的房间中,秒针嗒嗒作响,她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的时候多,还是沉眠的时候多,每每闭上双眼,她都会觉得应皖还在身边,于是,她又梦见了应皖。
应皖在漆黑的雨幕中撑着一柄红伞,亮晶晶的眼睛笑望着她,等待着她,她迫不及待的奔跑向前,却冲入一片光幕里。
一晃神的功夫,她又在熟悉温馨的客厅里与应皖跳着双人的舞蹈,她颤抖着手从背后搂紧应皖的腰,却瞧见厨房的灶台正烧着火,系着围裙的应皖正用后背靠入她的怀抱,像小动物一样,用脑袋磨蹭着她的脸颊。
她居然抵受不住应皖的重量,身体骤然倾倒,继而摔进一床柔软温暖的被窝,应皖与她一同侧卧而眠,而她们牵在一起的手上,还系着那根即将断裂的红线。
[应皖是怪物!]
[应皖是剧毒成瘾的罂粟……]
[应皖是无名的恶魔,她会要了你的命!]
那些言语,那些佐证,那些逐渐被拼凑完整的真相,正化作汹涌的汪洋将白屏香淹没。
她痛苦窒息着,在深海中缓慢下沉,耳边是无数毛骨悚然的嗤笑低语,随着暗流汇聚成一个怪异的人形,在白屏香面前显现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锋利的指甲嵌进她的血肉中。
那个怪人想要杀了白屏香,她分明扭曲了五官,白屏香却觉得她无时无刻不在狂妄大笑,她是……应皖?
白屏香就快要死了,她恐惧、愤怒、不甘,她或许能够反抗,或许可以……
心有所感间,她的掌中突兀多出一柄匕首,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想即刻将匕首扎进那只水鬼的喉咙,灵魂深处却不受控制的溢出强烈的哀伤。
尖锐的刀刃刺破了那只怪物的皮肤,血液如红绸飘扬,她们还在朝海底下沉,她还需要更用力一些,她需要将匕首更深更深的刺入应皖的脖颈,她久久凝视着应皖面目全非的狰狞脸庞,却松手任由匕首被洋流卷走,她张开臂膀将应皖拥入怀中。
她想,这样就好。
——“应皖,我们……试一试吧?”
——“白姐姐,你是不是吃醋啦?”
——“姐姐,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像是又有一双温柔的手掌抚过她的发顶,令她狂躁不安的、伤痛不已的心逐渐安定下来,白屏香猛然间自梦魇里挣脱出来,她坐起身来大口喘息,冰冷的汗水黏湿了单薄的睡衣,目光在房间中逡巡着,望向了半开的窗户,正有冷风灌入室内,吹得纱帘翻滚鼓荡。
她恍惚间得了一丝清明,迫不及待冲下床铺,不顾腿脚无力险些跌倒在地,急忙从抽屉里重新拿起潘舒那份早已翻阅过不知多少遍的调查报告,一目十行的重新阅读起来。
她翻看的速度越来越快,又想到什么,冲入房间中拿起手机,快进着播放起了潘舒的通话录音,记忆里,已是浑浊不清的容颜又像是有了清晰的五官。
她看到手机的通话记录里,有着数十条来自潘舒的未接来电,她迟疑了一瞬,又断然给潘舒拨了回电,电话立刻就被接通,传来潘舒激动的声音:“白学姐!听说你生病了,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要好好养病……”
“潘舒。”白屏香念出对方的姓名,冷静的声音打断了电话那头的念叨:“那天你说过,你从没有陷害应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与姜灵月好,对吗?”
潘舒在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又迟疑的回答:“是……是呀,白学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想与你再见一面,就在你带我去的那间屋子。”不等潘舒回应,白屏香已然掐断了电话。
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潘舒来到约定地点的时候,白屏香已经在那里了。
屋门敞开着,她走进屋内,望见白屏香正站在窗边,单薄高挑的背影分明同上一次来这里时没什么两样,可脑袋里却骤然间警铃大作,这……这不应该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又为什么会……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选真心话。”
“什……”
潘舒还在彷徨发愣,白屏香则已然姿态端庄的转过身子,用一双淡漠的眼幽幽然与潘舒对视,她大病初愈尚且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抿起一抹苍白虚弱的笑,平静的问:“潘舒,你愿意与我对赌、与我性斗吗?”
潘舒惊惧的瞪大了双眼,又很快移开了目光,喉咙里发出一阵干瘪的笑声:“呵呵……白学姐,你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啦,我们之间为什么要性斗呢……”
“嗯,我知道了。”
“……呃?”
潘舒一时凝噎,只呆愣愣望着白屏香,就瞧见那张清丽绝俗的容颜,似寒梅初绽,漾开极浅极淡的笑。
白屏香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迈开步子越过潘舒就要离开,身后这才传来潘舒慌张无措的呼喊:“等……白学姐!你……你想做什么!”
白屏香驻足回头,正对上女孩惶恐不安的脸,她深深叹息,像是在回答着潘舒的问题:“如你所言,现在只有我能救姜灵月了,不是吗?”
#
在电话里,姜灵月与母亲说了下老房子现在的情况,姜母很惊讶,没想到便宜请的一个月才来打扫一次的保洁竟如此敬业,她发出了一些社会人才懂的感慨,姜灵月听不进去,知会一声现在就回医院,便挂断了电话。
她深吸口气,走在回程的路上,却比来时走得缓慢得多,像是犹豫不决,像是刻意拖延,像是无颜面对。
她边走边想,想了很多,她想白屏香清冷温柔的脸孔,想应皖娇媚美好的容颜,她好想拿出一把刀来,对准自己一通乱砍,把自己大卸八块,她从未如此讨厌过自己,她……她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应皖要与白屏香分手,又选择与她这种烂人交往。
她有时候也会侥幸的想,说不定应皖早就忘了那些过往,说不定应皖并不知道她歹毒恶心的真面目,说不定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顺理成章的与应皖在一起,并在未来慢慢弥补那些亏欠。
这样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医院,远远的,她看到医院中庭枯黄落叶的大树下,应皖就站在那里,仰着头,不知是在看飘零的落叶,还是灰蒙蒙的天。
她突然感到恐惧,哪怕隔着老远,她都被愧疚折磨得抬不起头来,她觉得手脚冰凉,想要转身逃跑,可应皖水盈盈的眼眸却在这时投注而来,不言不语,却给了她莫名的勇气与鼓励,像是在告诉她,“不要让她等太久”。
姜灵月想起母亲说,该给应皖一个名分,对于这份感情不管接受与否,都该给她一个答案。
姜灵月再次深深吸气,迈开大步,迎着应皖的目光往前走,她看到应皖眼角眉梢缓缓染上的温柔笑意,安安静静的,像是那天列车上看书时的文静少女,她在应皖几步以外的距离停下,秋风忽起,卷起她们的头发,冰凉凉灌入她的领口,她一个激灵有了几分清醒,又有了几分退意,却要强迫自己直视着应皖的目光,就像杨柳湖畔边的告白,她对应皖说:“应皖,我仔细想过了,我确实是……喜欢你的……”
应皖只微笑的凝视着姜灵月,聆听着姜灵月断断续续的接着说:“这不能怪我见异思迁吧,谁能不喜欢你呢,你那么好……你实在、实在太好了,就算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也都会爱上你吧……”
刚开始她的眼神还会不自觉的躲闪,可渐渐地,姜灵月已经可以直白的与应皖对视了:“我小时候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事,我不是个好人,我……我配不上你,应皖,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却总在任性,总在伤害你,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没什么长进,也难怪屛香姐会不再喜欢我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那么差劲的我,但是我……应皖,我真的好喜欢你,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秋风骤然间更疾,呼啸着令姜灵月听不清别的声音,她拨开遮挡了视线的碎发,硬撑着心口沉闷的痛,却在一个恍神间瞧见应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应皖没有被拒绝的愤怒与悲伤,哪怕这时也只是文文静静的询问她:“为什么?”
姜灵月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支吾着又说:“我……我好喜欢你,如果和你在一起,未来一定也只会越来越喜欢你,可我对屛香姐……我放不下屛香姐,我喜欢她,我爱她,我总在向屛香姐索取,我总想得到屛香姐的一切,甚至利用你来伤害她、毁掉她,这根本不是我的本意,应皖,我想起来了,我的愿望从来都不是拥有屛香姐,而是她能快乐开心,哪怕她身边最终陪着的人不是我。”
“这样啊。”应皖的声音越来越轻,尾音像是混在风中成了叹息。
心口的钝痛还在持续着,却在某个临界点成了一片空白,姜灵月一怔,忽而感到浑身轻松,她想起远远见到过的应皖与白屏香,她们依偎在一起,白屏香眉眼柔和,应皖为她拢紧围巾,她们就像是曾经的白屏香与姜灵月,她们美好得像是天生一对,她想,屛香姐一定很爱应皖,她想,应皖也一定很爱屛香姐。
于是,她说:“应皖,你回去屛香姐身边吧,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是有一点点的伤心,我也可以接受,我认同你了。”
她像是被自己的话逗乐,忽而咧嘴大笑起来:“我认同你当屛香姐女朋友了,我妈这边没什么大碍,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这就打算过河拆桥,所以呀,你快回去吧。”
身后传来枯叶破碎的“咔嚓”声响,姜灵月茫然回头,却看到白屏香拉着个小行李箱,正站在不远的地方。
#
乘坐最近的列车来到阔别已久的H市,白屏香一下车就立即给姜母打去了电话,比起姜灵月,姜母或许与白屏香通话的次数更多,她们言谈熟络,白屏香很快得知了姜母住院的地址。
“屛香……”电话里,姜母幽幽叹息:“是灵月那丫头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
哪怕谁都没有透露过,姜母却像是什么都知道,白屏香忽而有些鼻酸,却只是摇头回应:“姜阿姨,不是这样的……”
她们没再往下说,白屏香挂断了电话,乘坐上一辆的士来到市医院,又似谁人安排好的剧本,命运般遇到了姜灵月与应皖的表白现场。
她无意窃听,但不知不觉已经离得太近,风好大,将破碎的话语吹入耳中,她听到姜灵月对应皖的喜欢,听到姜灵月对她的爱,听到姜灵月放肆的大笑,听到她说:“我认同你当屛香姐女朋友了,我妈这边没什么大碍,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这就打算过河拆桥,所以呀,你快回去吧。”
她下意识向前挪动了脚步,正踩上了枯黄的落叶,本在交谈的应皖与姜灵月霎时都往这边投来视线,气氛一时凝滞尴尬起来。
原本还在笑着的姜灵月,看到白屏香时立即板起脸孔,像是在极力掩饰羞赧般,瞪过去凶巴巴的目光,却没看到身后,应皖微笑的脸上,一双眼里不带丝毫笑意。
她们三人在冷风中像是站成了雕塑,沉默许久,应皖突兀的笑出声来:“白姐姐,你来啦?姜灵月说要把我还给你,你还要我吗?”
白屏香嘴唇蠕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姜灵月红了脸孔,目光一会看过应皖,一会又看向白屏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却又不知道是看谁不顺眼。
白屏香又有些不自信了,她能听出应皖言语里的嘲弄,能看出应皖笑容深处的憎恶,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应皖。
她想起那些拼凑着应皖真实模样的线索与证据,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动声色的点头回应:“要的。”
应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哑干涩的笑,一双柔媚的眼眸里透出可怖的幽冷阴暗,她似毒蛇般悄然扫过还浑不知觉的姜灵月,又似毫不在意的随口提议:“你喜欢我,我喜欢姜灵月,而姜灵月还在喜欢着你,既然是这样,那不如还是用性斗来决定谁该从这段关系里退出好了,白姐姐,你愿意与我性斗吗?”
姜灵月茫然无措的望向应皖,脑子还转不过来,不明白明明是相爱的两人,为什么会突然提出性斗呢,耳边居然又听到白屏香的回应:“好啊,但这次我希望不是我和你,而是我们,加上姜灵月,三个人一起,让最终的胜利者来决定我们之间的关系。”
姜灵月更加难以置信的瞪向白屏香,却见白屏香的神情是极为罕见的凝重,更可气的事,她们两人似乎都不是很在意她本人的意愿,不等她反驳,应皖就已经答应下来了:“好呀,那就这样吧。”
白屏香陷入进一场怪诞的梦境,梦里时而是应皖如水般剔透的眼眸,在清晨和煦的光线下凝视着她,她们十指交缠,她一声又一声的呼喊着她“姐姐”;时而又是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诡异阴暗的天空下,数具残骸被随意堆叠,应皖就站在尸体中央,像是正举行着什么古老邪恶的仪式,陶醉着、沐浴着腥臭的血液。
白屏香醒来又睡着,睡着又清醒,她浑身无力,头晕发热,不住干咳,突如其来的疾病打断了她这些天过于急促忙碌的节奏,迫使她只能卧病在床、动弹不得。
空寂的房间中,秒针嗒嗒作响,她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的时候多,还是沉眠的时候多,每每闭上双眼,她都会觉得应皖还在身边,于是,她又梦见了应皖。
应皖在漆黑的雨幕中撑着一柄红伞,亮晶晶的眼睛笑望着她,等待着她,她迫不及待的奔跑向前,却冲入一片光幕里。
一晃神的功夫,她又在熟悉温馨的客厅里与应皖跳着双人的舞蹈,她颤抖着手从背后搂紧应皖的腰,却瞧见厨房的灶台正烧着火,系着围裙的应皖正用后背靠入她的怀抱,像小动物一样,用脑袋磨蹭着她的脸颊。
她居然抵受不住应皖的重量,身体骤然倾倒,继而摔进一床柔软温暖的被窝,应皖与她一同侧卧而眠,而她们牵在一起的手上,还系着那根即将断裂的红线。
[应皖是怪物!]
[应皖是剧毒成瘾的罂粟……]
[应皖是无名的恶魔,她会要了你的命!]
那些言语,那些佐证,那些逐渐被拼凑完整的真相,正化作汹涌的汪洋将白屏香淹没。
她痛苦窒息着,在深海中缓慢下沉,耳边是无数毛骨悚然的嗤笑低语,随着暗流汇聚成一个怪异的人形,在白屏香面前显现后,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锋利的指甲嵌进她的血肉中。
那个怪人想要杀了白屏香,她分明扭曲了五官,白屏香却觉得她无时无刻不在狂妄大笑,她是……应皖?
白屏香就快要死了,她恐惧、愤怒、不甘,她或许能够反抗,或许可以……
心有所感间,她的掌中突兀多出一柄匕首,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想即刻将匕首扎进那只水鬼的喉咙,灵魂深处却不受控制的溢出强烈的哀伤。
尖锐的刀刃刺破了那只怪物的皮肤,血液如红绸飘扬,她们还在朝海底下沉,她还需要更用力一些,她需要将匕首更深更深的刺入应皖的脖颈,她久久凝视着应皖面目全非的狰狞脸庞,却松手任由匕首被洋流卷走,她张开臂膀将应皖拥入怀中。
她想,这样就好。
——“应皖,我们……试一试吧?”
——“白姐姐,你是不是吃醋啦?”
——“姐姐,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像是又有一双温柔的手掌抚过她的发顶,令她狂躁不安的、伤痛不已的心逐渐安定下来,白屏香猛然间自梦魇里挣脱出来,她坐起身来大口喘息,冰冷的汗水黏湿了单薄的睡衣,目光在房间中逡巡着,望向了半开的窗户,正有冷风灌入室内,吹得纱帘翻滚鼓荡。
她恍惚间得了一丝清明,迫不及待冲下床铺,不顾腿脚无力险些跌倒在地,急忙从抽屉里重新拿起潘舒那份早已翻阅过不知多少遍的调查报告,一目十行的重新阅读起来。
她翻看的速度越来越快,又想到什么,冲入房间中拿起手机,快进着播放起了潘舒的通话录音,记忆里,已是浑浊不清的容颜又像是有了清晰的五官。
她看到手机的通话记录里,有着数十条来自潘舒的未接来电,她迟疑了一瞬,又断然给潘舒拨了回电,电话立刻就被接通,传来潘舒激动的声音:“白学姐!听说你生病了,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要好好养病……”
“潘舒。”白屏香念出对方的姓名,冷静的声音打断了电话那头的念叨:“那天你说过,你从没有陷害应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与姜灵月好,对吗?”
潘舒在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又迟疑的回答:“是……是呀,白学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想与你再见一面,就在你带我去的那间屋子。”不等潘舒回应,白屏香已然掐断了电话。
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潘舒来到约定地点的时候,白屏香已经在那里了。
屋门敞开着,她走进屋内,望见白屏香正站在窗边,单薄高挑的背影分明同上一次来这里时没什么两样,可脑袋里却骤然间警铃大作,这……这不应该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又为什么会……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选真心话。”
“什……”
潘舒还在彷徨发愣,白屏香则已然姿态端庄的转过身子,用一双淡漠的眼幽幽然与潘舒对视,她大病初愈尚且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抿起一抹苍白虚弱的笑,平静的问:“潘舒,你愿意与我对赌、与我性斗吗?”
潘舒惊惧的瞪大了双眼,又很快移开了目光,喉咙里发出一阵干瘪的笑声:“呵呵……白学姐,你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啦,我们之间为什么要性斗呢……”
“嗯,我知道了。”
“……呃?”
潘舒一时凝噎,只呆愣愣望着白屏香,就瞧见那张清丽绝俗的容颜,似寒梅初绽,漾开极浅极淡的笑。
白屏香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迈开步子越过潘舒就要离开,身后这才传来潘舒慌张无措的呼喊:“等……白学姐!你……你想做什么!”
白屏香驻足回头,正对上女孩惶恐不安的脸,她深深叹息,像是在回答着潘舒的问题:“如你所言,现在只有我能救姜灵月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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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口气,走在回程的路上,却比来时走得缓慢得多,像是犹豫不决,像是刻意拖延,像是无颜面对。
她边走边想,想了很多,她想白屏香清冷温柔的脸孔,想应皖娇媚美好的容颜,她好想拿出一把刀来,对准自己一通乱砍,把自己大卸八块,她从未如此讨厌过自己,她……她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应皖要与白屏香分手,又选择与她这种烂人交往。
她有时候也会侥幸的想,说不定应皖早就忘了那些过往,说不定应皖并不知道她歹毒恶心的真面目,说不定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顺理成章的与应皖在一起,并在未来慢慢弥补那些亏欠。
这样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医院,远远的,她看到医院中庭枯黄落叶的大树下,应皖就站在那里,仰着头,不知是在看飘零的落叶,还是灰蒙蒙的天。
她突然感到恐惧,哪怕隔着老远,她都被愧疚折磨得抬不起头来,她觉得手脚冰凉,想要转身逃跑,可应皖水盈盈的眼眸却在这时投注而来,不言不语,却给了她莫名的勇气与鼓励,像是在告诉她,“不要让她等太久”。
姜灵月想起母亲说,该给应皖一个名分,对于这份感情不管接受与否,都该给她一个答案。
姜灵月再次深深吸气,迈开大步,迎着应皖的目光往前走,她看到应皖眼角眉梢缓缓染上的温柔笑意,安安静静的,像是那天列车上看书时的文静少女,她在应皖几步以外的距离停下,秋风忽起,卷起她们的头发,冰凉凉灌入她的领口,她一个激灵有了几分清醒,又有了几分退意,却要强迫自己直视着应皖的目光,就像杨柳湖畔边的告白,她对应皖说:“应皖,我仔细想过了,我确实是……喜欢你的……”
应皖只微笑的凝视着姜灵月,聆听着姜灵月断断续续的接着说:“这不能怪我见异思迁吧,谁能不喜欢你呢,你那么好……你实在、实在太好了,就算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也都会爱上你吧……”
刚开始她的眼神还会不自觉的躲闪,可渐渐地,姜灵月已经可以直白的与应皖对视了:“我小时候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事,我不是个好人,我……我配不上你,应皖,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却总在任性,总在伤害你,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没什么长进,也难怪屛香姐会不再喜欢我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那么差劲的我,但是我……应皖,我真的好喜欢你,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秋风骤然间更疾,呼啸着令姜灵月听不清别的声音,她拨开遮挡了视线的碎发,硬撑着心口沉闷的痛,却在一个恍神间瞧见应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应皖没有被拒绝的愤怒与悲伤,哪怕这时也只是文文静静的询问她:“为什么?”
姜灵月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支吾着又说:“我……我好喜欢你,如果和你在一起,未来一定也只会越来越喜欢你,可我对屛香姐……我放不下屛香姐,我喜欢她,我爱她,我总在向屛香姐索取,我总想得到屛香姐的一切,甚至利用你来伤害她、毁掉她,这根本不是我的本意,应皖,我想起来了,我的愿望从来都不是拥有屛香姐,而是她能快乐开心,哪怕她身边最终陪着的人不是我。”
“这样啊。”应皖的声音越来越轻,尾音像是混在风中成了叹息。
心口的钝痛还在持续着,却在某个临界点成了一片空白,姜灵月一怔,忽而感到浑身轻松,她想起远远见到过的应皖与白屏香,她们依偎在一起,白屏香眉眼柔和,应皖为她拢紧围巾,她们就像是曾经的白屏香与姜灵月,她们美好得像是天生一对,她想,屛香姐一定很爱应皖,她想,应皖也一定很爱屛香姐。
于是,她说:“应皖,你回去屛香姐身边吧,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是有一点点的伤心,我也可以接受,我认同你了。”
她像是被自己的话逗乐,忽而咧嘴大笑起来:“我认同你当屛香姐女朋友了,我妈这边没什么大碍,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这就打算过河拆桥,所以呀,你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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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在笑着的姜灵月,看到白屏香时立即板起脸孔,像是在极力掩饰羞赧般,瞪过去凶巴巴的目光,却没看到身后,应皖微笑的脸上,一双眼里不带丝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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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那些拼凑着应皖真实模样的线索与证据,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动声色的点头回应:“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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