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自我默许的慵懒

“今天晴空万里，好天气会一直持续到傍晚，不需要带伞，是个洗衣服的好日子。去赏樱怎么样？接下来是今日的美食推荐...”

春日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在被子上，长岛眯了眯眼睛，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墙上的挂钟正指向下午一点，叹了口气，把窗帘拉严实，重新钻回被窝。
两个小时后，她醒来随手穿上丢在枕头边上的运动服，拿起钱包，踩着拖鞋走出玄关。
虽然是下午，却不潮湿。有些大的风吹过，长岛按住长长了一些的头发。
“是啊...已经是春天了。”少女并不是在和谁搭话，只是在自言自语。她塞上耳机，随便点开一首专辑，慢吞吞地向便利店走去。买了杯面，柠檬汽水和两袋椰子口味速溶咖啡后，回到家打开电视。她呆呆地看着荧幕里那些无关痛痒的节目，不知不觉间天空暗了下来，房间内也灌满了夜色。
尽管如此，长岛还是很长时间没有开灯，只是盯着电视出神。
端着吃了一半的方便面，坐在电脑跟前，按下电源键，戴上耳机。战舰火炮齐射的轰鸣和接连出现的击杀报告，让她很快忘了时间。
几个小时之后，洗澡，吹干头发，关电视，再次钻进被窝。
女大学生长岛一成不变的，慵懒的一天。

第二天她懒洋洋地出门，和电车一起摇晃着，晶蓝色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干劲和热情。
也是，她在的大学没有指挥官，也没有港区的大家，对她来说就像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海。
来到一座比港区稍小一些的学园，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以前的长岛并不是这样的。
虽然一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但为了将来还是很认真听讲的。
只要努力学习，就可以参加指挥官教书大学的转学考试。为了能在一年，甚至两年后做到这一点，她在学习上格外用功，回到家也要温习当天的功课。为了以防万一，她只和身边的同学建立了最低限度的社交，一放学就会去图书馆。但在冬天的一个下午，一切都变了。
因为政策的缘故，那所大学停止了招收转校生的企划，今年、明年、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从那时起，她再也找不到认真听课的意义，无论是上课还是打工都懒懒散散地糊弄过去，并不是讨厌什么，只是单纯热情燃烧殆尽而失去目标罢了。原本整洁的房间也不知不觉变得凌乱不堪，偶尔还会有因为熬夜玩游戏第二天睡过头而上课迟到的情况。
上完必修的课程以后，长岛马上离开大学，前往打工的地方。
她在一家港区“安排”的便利店里面无聊地做着兼职。
“长岛，辛苦了。”
“您也是，辛苦了。”
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货架，找零，帮客人加热便当，不带一点感情地处理完业务之后，解下围裙，离开打工的地方。
来到大学城附近的一家网咖，价格很便宜，两小时的冲浪套餐只要十几元，还会赠送一盘小吃。
网咖似乎是旧的地下车库改建而成的，地面上能依稀看见划分车位的白线。
长岛找到了常坐的位置，拉开座椅，把自己埋进去，沉默片刻打开了电源。
只有在游戏里面，她才会短暂地做回那个自己。
回到家，在昏暗中边看电视边吃着打工带回来的半价便当。
洗澡，吹干头发，坐在电脑桌前，戴上耳机。
忽然瞥到了桌子上的照片，是拿着毕业证书，腼腆的凌波、Z23，举手欢呼的标枪，站在一旁热泪盈眶的拉菲，最后是用有些湿润眼睛看向镜头的自己。
隔着相框上覆盖的玻璃，长岛的目光与从前的自己相遇，她有些坐不住了，完全没有玩游戏的兴致，把照片放低。
对了，当初给我拍这张照片的那个很讨厌但又很可靠的人，最近怎么样了？
脑袋扑通跌进枕头，睡意就从四周围了上来，长岛在梦里迷迷糊糊地想着那个人。

“今天的天气是阴转中雨，要记得及时收衣服哦。本周的明星餐厅推荐是...”
自从因为淋雨感冒没能考上指挥官教书的大学，长岛就对雨天没有什么好感。
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雨下得像是砸向地面一样，一两声闷雷从乌云的间隙中远远地传来。
“忘记带伞了？真是狼狈啊...”
雨似乎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冒着这么大的雨跑回去实在是太鲁莽了。
为了打发时间，拿出了手机。
和指挥官的消息，似乎也就停止在“毕业快乐”、“谢谢”这最后的对话了。
雨真大啊，可是输入到一半手指却僵住了，事到如今，为什么要说这些呢？有什么用呢？
真不像话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你还好吗”编辑完成了。
“啊，我这是怎么了？”
长岛也搞不明白自己的情绪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就这样过了几十分钟。
雨真大...不对，现在雨貌似已经渐渐减弱了，这样也不合适...好烦啊...！长岛摇了摇头，赌气似的关上了屏幕，这样就可以暂时不去想他的事情了。心里计算了一下距离，勉强跑到车站还是可以办到的吧，她举着挎包，避开水洼奔跑起来。
她刚从大学出来，雨势就像在捉弄似的又渐渐增加了，好不容易赶到车站，上一班电车离去的铃声刚刚结束。
“啊...真是的...！”
水滴从发梢滑落，长岛擦着冰冷的手臂，衣服和书包也都是一团糟的状况。
看了看车站的电子屏，下一班还要一刻钟。
谁来都好，很想找个人迁怒于他，谁都好。
回过神来的功夫，已经在和指挥官的聊天界面把“真讨厌下雨啊”发送完成了。
顿时有一种做坏事被人抓到现行的感觉，立刻退出应用，关闭了屏幕。
绝对不是害怕已读不回，绝对不是。雨不好，都怪这下雨天，长岛对自己解释着，无聊地捏着自己衣服的下摆。
手机传来的轻微的振动，她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掏了出来，上面是来自指挥官简短的“我知道”回复。
电车摇晃着，虽然长岛衣服都是彻底淋湿的状态，挎包里面的书本也有彻底泡汤报废的风险，但她的心情意外地不错，表情也很平静。
之后马上回复了指挥官，指挥官也马上发来了消息，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几十分钟。
长岛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态度与平时紧锁着眉头，简直判若两人。
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聊的却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内容，例如下雨会弄湿鞋子啦，带伞很麻烦啦之类。
明明没有互相寒暄或者问及对方最近的状况，但这样的对话就像是一杯温开水一样，反而让人心情舒畅。
听到熟悉的站名后回过神来，随着人流走出车厢。
“已经到了吗...”这种不可思议的情绪悄悄在她心底掀起了一丝波澜，“那个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雨没有停。
正在犹豫要不要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一把伞，但因为雨似乎变小了，她决定直接回家。反正已经淋湿了，再添一些水渍也不会有什么区别。一边和指挥官聊天，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原本湿漉漉的脚步不觉变得轻盈了一些。
不过，“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功课都还习惯吗？”被这样问及的长岛皱起了眉头，“一般般吧，”她又马上加了一句，“虽然很无聊。”
这个人就是这样，如果因为心情舒畅而放松警惕的话，会被忽然戳到痛处的。
雨又大了起来，但是更让长岛生气的是那个缺乏体贴的人。
如果他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非要来一拳不可。
正当她头脑中运转着这不切实际的妄想的时候，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
一瞬间，血气涌上心头。
虽然淋着雨，但这可是久违的好心情。
因为被打扰了，她在吃惊过后是愤怒，“突然做什么啊！人家难得有个好心情...”
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
她知道的，这熟悉的声音，一旦开始担心别人，就藏不住余裕。
“长岛？怎么没带伞呢？”
“指...指挥官？”
那个在高中时代受他照顾，还没有给这份感情确定名字的情况下就和他断绝了关系的人——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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