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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的脑袋,生涩的关节,还有柔软的被褥。
“呃——”
抬手抚上额头,试着驱散早间的昏沉醉意,最后指尖落在隐约泛着幻痛的左眸上。真实的触感驱散了异样的违和,指背揉过惺忪的睡眼,我不由打了个哈欠。
好渴。
摇晃着脑袋坐起,随手拉开窗帘,便有光射进来。
金色阳光透过尘埃照耀身上,还未待我适应这曦光,眼梢蓦地抽颤——
【光是有实体的,光以粒子的形式存在】
【光没有实体,光是电磁场运动时的现象】
【以上两条规则同时存在】
【是否装置探测器于光子的路径,可以决定哪种性质成为物理实在】
【光在两点间传播的路径耗时最短】
这是……什么?眼底发烫,血肉在空洞里抽芽。然而眼睛只是到了光,它也只能看到光。
这种凝视与触须的观测是不同,神识仅仅触及了另一个尺度,光束里,辉煌的本质如此倾泻。
【光具有■■规范对称性】
【U1规范对称性只有一个■■■】
【光子的■■为0】
【光是■■■■子】
【■■■■■■■■】
【■■■■■■■■■■■■■■■■■■■■■■■■■■■■■■■■■■■■■】
【■■■■■■■■■■■■■■■■■■■■■■■■■■■■■■■■■■■■■■■■■■■■■■■■■■■■■■■■■■■■■■■■■■■■■■■■■■■■■■■■■■■■■■■■■■■■】
庞大的真实烧灼,我凝视创世最初的标尺,眼眶伴随肌肉的抽颤痉挛,血肉欲生其『花』。
花?模糊的幻影早已拔除,进化的余韵也于光辉中消融,霉烂在隐秘的梦底。幸而理性盲目痴愚,思维无法传递真理,视界的波澜缓慢平息,只留下短暂烧灼。捂住左眼,我做着毫无意义的动作,毫无意义地喘息。
踏入界限之人必遭怪诞,我知道的。只是不曾想最初之变如此之快——明明我入道不过三两日,又未做些什么,一觉醒来便如此,也太毫无预兆了些。
一觉醒来……吗?
抚摸上左眼,眼眶传来的触感微妙,大概很少有人会留意指尖摸挲皮肤的感触,微怪诞到反不真切了。大抵上推测,眼眸的异变是昨晚醉宿后产生的,难道……是『梦』吗。
梦似梦,梦非梦,以怪诞之法行怪诞之事,出现怎样的变化都不奇怪。
眼皮轻跳,我忍不住抽吸,丝丝凉意从齿缝吸入,化作细弱的嘶喘。臼齿咬合着厮磨,一名女孩娇俏的身影自脑海划过,微妙的不祥感笼罩心头——
呜……不会是小幽又在梦里做了什么吧,昨天我有做梦吗?
我努力回忆着,却完全记不起醉宿后的事,思维忍不住发散到往昔。越是想要遗忘什么,就越挥之不去,和小幽相关的记忆在此刻尽数涌出来。
无尽的羞耻感使脸颊燥热,我在床上不知所措地滚动起来。
樱色的过往满是湿热霑渥,甜香温黁到粘稠。女孩小脚构筑的天与地裹合,构筑出浃髓沦肌的足狱,而后在黑暗里揉磨。囚徒只能任由温热覆裹全身亵玩,在窒闷的足缝里呻吟喘息,一点点体会世界坍压而来的绝望。
约莫只有盘古,才体在那样的囚笼里破开天地吧。记忆里一次次蠕动着逃离,意识被闷窒的足香与汗水浸染,挤压着、包裹着、喘息着,永远看不到尽头。
夜晚独处时,闭上眼睛总能想起这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旦在柔软的被褥中休息,就好似被重新封禁于闷窒的足牢中,提不起劲气。若是把头蒙上,便再无可能逃出。
引以为傲的武道被一个小女孩在脚下轻易蹂碎,换谁都难以释怀。心底隐约回荡着另一个声音——究竟是无法释怀,还是忘不了蚀骨销魂的淫靡,渴望在足底的馨香里再次屈服?
不,我没有屈服,我抵抗了的。在软肉贴合的缝隙处艰难吐纳归息,将蒸郁闷窒的“暑气”承纳进身体,作为武者拼尽全力出拳。
只是,『崩山式·开天九击』没能在女孩足底挤出一丝缝隙,比起龙的传人,我更像一只仅会艰难蠕动的肉虫,可悲、又可怜。在女孩编织的绮梦中,我不止一次濒临死亡,触摸界限,直至入道……梦与现实别无二致,真实到窒息。
已经做得够好了,我守住了武人最后的气节,无惧女孩的脚趾出拳。
也多亏如此,意识最终在女孩足底溶解、趋向空白的刹那,我才在湿热的甜香里、触及到某种,形而上的乖歧。
闻道,所以入道。
呼。
……无论粉饰得如何冠冕堂皇,都抹除不了我被小幽足底蹂躏到崩溃,对着脚趾讨饶的过往。不知道入道之后的我,能战胜那晚的葉月幽吗。攥指握拳,小臂微微颤抖,心怯了。
我苦笑,这就是所谓的心魔吧。
极力把晕呼呼的思绪从梦境回忆移开,我忍着羞耻拍拍脸,很烫,一定是昨晚的酒劲未消。
从我到葉月家起,每一场梦都有小幽涉足。从最初的教训,到雨夜,再到把我变成袜子给姐姐穿,梦里到处都是葉月幽的影子,连“入道”都在女孩梦里偿达。
这样看来,昨夜又被恶作剧才像她的性格。
摸着已经察觉不到异样的左眼,我干脆躺在床上小憩,说不上落寞的心底生出酸涩。
很淡。
但就是委屈。
沉沉呼吸。
记不起昨晚有没有做梦了,脑袋……仍是昏沉沉,像是浸满了葡萄发酵的酒气,奇怪得很。许是我错怪小幽了吧,早先的梦仍记得一清二楚,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小幽给予梦境总是无比真实明晰。
故而,昨日一夜无梦……吗。
我苦笑一声,这个理由甚至不能说服我自己。
以葉月幽在梦境的表现,能操控睡梦中的记忆才正常吧。早先的足狱是想给我一个教训,所以才把所有细节烙印在我脑海里。
兴许对女孩而言没有能不能,只有要不要。假如梦境有隐瞒的必要呢,假如梦里的我已经被小幽“玩坏”了呢,假如是要在潜意识植入木马呢。
暗宴里听到的话令我产生了犹疑,空茫的疲惫感始终都在。
不去想就好了。
葉月绮、葉月幽。闭上眼睛,两人娇俏的面庞在脑海中闪过,手臂的力量一点点从指尖抽离,心尖好像又没有那样酸涩了。如过是小幽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些想写信了。
若真如梦,希望小幽能为我编织最好的绮梦,哪怕只是一场梦。还是算了,美梦反而令人怕,是梦终会醒,还是普通点好,普普通通的相处。
可笑。
可怜。
我胆怯平静的美好沉入虚幻。如果能记起来些就好了,什么都好,再糟糕的梦也好,哪怕自己编撰一个虚假的梦也好。闭目而息,单纯把心绪放空,现实所带来的沉重和压抑让我不太能继续进行外在思考,我只是单纯想着绮、幽,以及梦。
空茫的、轻飘飘的黑暗在呼吸里悬浮,它是扩张的,寂静的波纹在脑海里勾勒出周遭的形,然而除了身体外一切都在流动。身体的边界伴随呼吸紊乱,唯有轻盈绝对沉寂。
我只是想逃避思考,无论思考出得出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不愿接受。所以一开始就不要去想,我只需要一个随意什么的梦去补上昨晚的空缺,以至不那么焦躁。心底的无力感拖拽着我滑落,想着绮小姐和小幽,模模糊糊真的睡了。
思维中有片段轻浮,如肥皂泡上斑驳绚烂的影,如纤网捞起的残梦。自然而然的,脑中升起了一个念想——这是存在的过往,梦的遗韵。
和煦的阳光下安详谧静,一大一小两双美足嬉笑着踏下,一下踩进脑袋里,感觉怪怪的。就那样踩呀踩呀踩,把脚下的一切都挤压成绛紫的糜粥,偏生又像葡萄汁那样清甜。
头依旧昏沉沉的,好奇怪,也太奇怪了,这一定不会是昨夜的梦,虽然随便什么都好,但是裸足直接踩进脑袋里的臆想也太奇怪了。
主动控制着思维神游到别方,明晰的绮梦却不为人所控。越是这样,越像是能感受到肌肤的温软,一双小小的脚在脑袋里调皮地搅呀搅、搅呀搅,把脑袋里的很多东西嬉弄成糨糊,和温热气息混融在一起。
谦逊、友善、懦弱、刻苦、智慧、温柔,这些从趾缝遛出的汁液包裹住美足,洗濯去肌肤上的微尘和黏腻,直到暖玉无瑕、纤尘不染。浊流在脑内恍惚沉降,酥酥麻麻的。
本只是无念无想发呆,却陷入奇怪的神游,还真是难堪。费力抬起手揉搓鼻尖,有点痒,依靠着真实的触感,我自半睡半醒的状态脱离,然后狠狠伸起懒腰,干脆地结束了回笼觉。
不再去想昨天是否被入梦,不只是因为我没有证明和证伪的方法,我想相信葉月幽,相信葉月绮。
昨晚没有发生特别的事,逛街、寿喜烧,然后和绮小姐她们开了庆祝会。对了,还要感谢小幽拿来的自酿葡萄酒,绮小姐着急的样子也很有趣。
之后故事会结束,回来睡觉,渴了,打开小幽曾给我的“茶”,里面是……
醒了!彻底醒了。
昨天把小幽穿过的丝袜盖在脸上,在被褥里蒙头嘘吸了一整晚。
呜——
一定是因为喝醉了酒!
绝对要把袜子的事烂在心底,在小幽脚下好不容易保住的尊严,可就只剩下这一点了。
我才不想被小幽揶揄一辈子。
好羞耻……
用力把脸埋进被褥,深深呼吸平复自我,但柔软闷窒住面庞的感觉,又勾起旖旎温热的绮想,我忍不住发出奇怪的呜声。
随后把脸埋得更深。
蹭蹭~
不被发现就等于从未发生。毕竟小幽已经说绝对不能打开,红着脸责令我把“茶”丢掉了,想必她也不会再谈及这个话题。
所以在女孩房间喝过丝袜茶水的事,我也“应该”一无所知,现在只要把女孩的丝袜丢……藏起来就好了。
藏起来、藏起来,我在床上反复翻找着那条纯白的丝袜。翻转的动作在沉默中渐缓,表情逐渐因绷紧而扭曲,我干涩地吞咽唾液,
没有。
没有、
没有……
哪里都找不到。
抬头看向窗外和煦明媚的日光,我的手指末梢微微泛起些凉。力气从指尖流失,在呆滞几轮呼吸后,我无力瘫倒在翻找了不知多少次的被褥上。
昨晚将丝袜蒙在脸上,我记得清楚。如今醒来临近午时,白丝却不见了。醉宿这么久,想来……已经有人来看过我了吧,顺带还取走了丝袜。
是小幽,还是说
葉 月 绮。
……
心脏停颤、
生无可恋。
大脑因过载而宕机,花费好一会儿才重新唤起呼吸的机能,身体却认为呼吸是一种错误。
我宁愿被小幽揶揄一辈子。
千万不能是绮小姐。
张嘴,快烧掉的脑袋试图发声,却只从舌根挤出死掉的气音,单调而细弱的“啊——”声溺毙在被褥里。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或者直接用醉酒搪塞?两个念头在脑海只转了半圈就摒弃——绮小姐,可不是会容许别人糊弄欺瞒的类型,如果惹她生气,就不是两句轻飘飘地打断锁骨那么简单了。
说不定会对我失望。
我让她失望过吗?
有过。
脑中闪过少女的面庞,是她在神社时的模样。很温柔的声音,平淡地伸出脚,等我主动匍匐、渴求,然后她将兑现承诺给脚奴的奖励,眼神……像是在看一团没有存续意义的垃圾。
平静的眼眸因眉眼的弧度而稍显柔和温婉,却夹杂轻蔑、厌恶和失望,俯然而视。我不确定那晚是否真的看到了这些,也许这些都是脑内臆想,毕竟那晚……我只是磨蹭着少女的鞋袜,自顾自着对足底发情。
但,若是她的眼里一点失望都没有,就那样理所当然地看着,又好像……
好像太过悲凉了。
稍微蜷缩感觉到凉意的身体,想磨蹭掉围拢身躯的虚幔,理所当然什么都没有。
倘若小幽知道我想的这些,会嘲笑我吗。又或是会轻摸我的头,学着她姐姐的口吻哄弄我?大概是……后者吧。我忍不住向被褥里挪蹭,让柔软环盖住肩胛,很暖。
很想顺势睡过去,但心头埋了跟软刺,丝袜的事比其它一切都紧迫得多。最好的结果是白丝被小幽取走,绮小姐毫不知情。
不太敢想象我这个“大哥哥”的形象在女孩眼里堕落成了什么模样。将丝袜蒙在脸上吁吸固然羞耻,对比曾在女孩脚下求饶蠕动的丑态,脸又不那么烫了。
最多是再被小幽抓住把柄,私下称做脚奴逗趣,失去些留存不多的颜面——她大概不会做更过分的事。
而如果取走丝袜的人不是小幽——试想一下绮小姐看到某人躺在自己闺房的床上,脸上恬不知耻地蒙着妹妹的丝袜……以少女对小幽的态度,我的牙根已经开始颤了。
不能继续在床上做鸵鸟了,否则一定会被姐妹俩教训得很惨。借着心中朦胧闪过的决意,我长吁一口浊气。
先去找小幽吧。
希望是预料中,最好的结果。
——————————————
“吱呀——”
障子门在满心忐忑中被拉响,与风铃碰撞,清脆的乐声在静谧的房间中回响,我下意识屏住呼吸,直到余音从女孩房屋散去。
“小幽?”
客厅依稀残留着昨晚嬉闹的痕迹,被少女环抱倚靠的玩偶熊歪倒在被炉,炉面已经被清理干净,墙角堆了两床被褥,大概是故事会后的余留。
“小幽——?”
又试着喊了一声女孩的名字,风铃也不再迎和,屋里又寂静一片了。
没人在。
不奇怪,葉月家很大,总是窝在房间里才反常。找不到女孩反而令我长舒一口气——我还没准备好见到小幽后说点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拿回了丝袜……总不能直接问吧。
在确定是姐妹哪个之前,冒然询问反而会弄巧成拙。而且若真是小幽,以女孩的性格装作一无所知的可能更大,相当恶趣味。
现在反而是个机会,如果能在小幽房间找到那只白丝就好了,至少证明不是绮小姐。
缓好室内鞋,蹑手蹑脚踏进房屋,顺手把扶正小熊扶正,下面什么也没有。我趴在地上环视,家具下的缝隙一尘不染,实木地板光滑里泛着冷,脸颊有点冰。
怪不得女孩总穿着丝袜,冰冰凉踩上着实不舒服,不过不会滑倒吗?中止奇怪的想法,我拍拍泛红的脸颊,坐起身继续观察四周。
果然,小幽再怎么随意也不会把袜子丢在客厅,还是要去卧室看看吗。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女孩的房间,但未经允许偷偷溜进去……
“砰——”
!?
细弱的撞击声从一旁的被炉下传出,将心虚的我吓到僵直:“……小幽?”
无人应答。
“不能把整个身体都钻进被炉哦,至少露出头来。”
我伸手捏住被子一角掀开,同时思索用来旁敲侧击的说辞。然而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只能随机应变了。
嗯?
纯白色的圆形造物自被炉中驶出,哥特式人偶正歪坐其上,荆棘环绕裙摆,金属饰物的光辉点缀于暗色上,一把并未打开的阳伞支撑着人偶,令人联想到扫地机器人上的猫。
唯独帽子有点歪。
长舒一口气,偷偷摸摸在女孩房间做点什么还真是提心吊胆。伸手想把人偶的礼帽扶正,指尖在半空停住——还是不要留下过多痕迹为好。
目送扫地机器人在客厅打转,我起身来到女孩卧室门前,踌躇片刻,最终把门打开。粉白的房间温馨又可爱,凌乱的少女风格饰物里夹带着生活的气息,若有若无的香气时刻始终勾动着我擅闯闺房的负罪感。
为了缓解这种羞耻,我对着女孩空无一人的房间开口:“小幽,我进来了哦?应该,没关系吧?”话语在寂静的卧室消散,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回复,潜入行为也不会因此获得正当性,羞耻感反而更高了。
细想开来,女孩的房间我已经来了许多次,昨天更是帮她收拾了不少杂物。那时,我有意识地控制着不乱看、不乱摸、不乱想。如今情况截然相反,要确认消失的丝袜是否在小幽房间,就必须彻底搜索一遍。
并且最好不留痕迹,以免被女孩发现。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最初只是想来试探小幽的反应才对?好像已经没有太多时间让我磨蹭。
从哪里找起呢……视线转过看起来就软绵绵的公主床,在床角丢弃的粉白和服上停驻一秒,强迫自己把目光意向别处。书架昨天已经被我收拾整齐,桌面上的笔记本能看见三两个弹窗……好吧,我不认为小幽会把回收的袜子丢在这里,假如真的是她。
不自觉地,视线集中到了书桌前唯一一张照片上,少女推着轮椅上的妹妹,在樱花树前巧笑。相片凝滞时光,很美、美到有种说不出的梗涩。
我只能想到这个词。
小幽不喜欢讨谈论自己的双腿,即使在绮小姐眼里,这也算不愿提及的回忆。葉月幽却将相片摆在最显眼位置,每天给自己看,真是别扭到不行。
也许应该再拍一张,小幽不用笑得如此安静平顺,绮小姐也出落得更温婉可人。不过如今的葉月宅邸孤零零只余下绮和幽,没一个佣人或亲眷。虽不知缘由,我想已经无人能为她们拍摄了。
何况绮小姐说,这颗比她大很多的樱花树,也快死了。
确实可惜。拿起相框,用手轻轻抚拭镜面,想把姐妹二人看得更真切些,指尖纤尘不染,反在玻璃上留下点印痕。
时常擦吗,葉月幽究竟怎么想的。
说不出什么心情,我继续扫视桌面的其他物品,最显眼的莫过于绘着荷鲁斯之眼的书籍了。是昨晚小幽用来讲故事那本?想到那几篇莫名其妙的日记,我伸手翻动起来。
空白、
空白、
空白。
封面生涩的皮质触感带着温热,每一页都仅有空白。所以小幽的故事是假的喽?亏我还稍稍信了。
两张纸片从书籍夹层飘落,一张是报纸残页,写着某处山洪的信息,我伸手将报纸翻转,背面是一篇没有配图的报导。
旭煌(きょくこう)二十年七月二十一日
『前警视正·绯原夏一氏夫妇于自宅身亡』
○凪京本社讯
二十日(月曜日)晚,溯川区自宅中,前警视厅警视正绯原夏一氏(时年45岁)与夫人一同遭受枪击身亡,初步勘查排除他杀可能。但二人均缺乏自杀动机,案件存在较大疑点,现场并未发现遗书,专案组将进行后续调查。
绯原夏一曾被誉为警界首屈一指的年轻精英,历任刑事部要职,在现场指挥、犯罪数据分析、搜查协调方面才能卓越,曾破获杀人、枪支走私、制毒贩毒等重大刑事案件十余起。
近期曾任“凪京县617灭门案”搜查本部长,并于约两周前召开新闻发布会,将现场死亡的15岁少女『夜乃月弦』认定为第一嫌疑人。警方第一时间公开了物证及部分调查文件,但仍因调查结果的反常性备受争议,发布会引发强烈批判。
鉴于事态发展,警视厅于7月10日对绯原夏一作出停职调查通告,并设立特别搜查班重查此案。7月13日,万民请愿,霊子天皇亲自出席并革除了绯原于警视厅的相关职务,一周后绯原夫妇饮弹自尽。
在此期间,存在媒体、个人和民间组织借机挑动警务团体与民众对立情绪,并对绯原氏一家进威胁恐吓。经调查,这些组织机构和个人账户近期均有大量不明境外资金注入,警方已对相关人员逮捕调查。
《凪京日报》在此提醒广大读者,切莫轻信不实信息,理性分析事件始末,遵守法律法规。本报记者将对此案持续报道。
嗯……似乎和小幽讲的版本有所不同,她所说的是什么?记得是警视正击杀了自己的妻子,还要对自己的孩子继续开枪,最终被其他人击毙吧。
昨天喝醉了还没觉察出什么,现在想来女孩的故事有一种为了怪诞而怪诞的拼凑感,很怪,应该是以这篇报道的两起案件为素材编造的吧。捧着空白的书一本正经的编造日记,真是难为小幽了,能现场想出那种程度的故事,葉月幽意外的有写作才能呢。
我看向书页中滑落的另一张薄纸,纸张的材质同这本无字书一模一样,侧边还有一条很不整齐的撕痕,应该是从哪一页撕下的。
摆正来看,是一张随手写就的简谱,其名五月天。
May Day
五月晴空焰火 寂静夜空闪烁
橱窗人影轮廓 邻家和睦欢歌
繁星流萤划过 月光挥毫泼墨
时钟摇摆漂泊 人偶没有自我
辛酸苦辣咸涩 都有糖衣包裹
糖霜把水污浊 绮丽世界角落
静默, 静默, 静默——
醒时梦时侧卧 何人被窝蜷缩
我在电台高歌 月色莹然琥珀
规则, 规则, 规则——
书包脏脏破破 酒瓶挥舞击破
破碎水晶迸射 不知因何存活
注射, 注射, 注射 ——
灵感雀跃腾挪 高领遮住颈脖,
善意总被错过 我在天台高坐。
纯白色的碎屑 随风儿飘撒
彩虹色的糖果 亲口嚼碎它
爱丽丝的天国 是否是童话
折翼了的雏鸟 爱慕流星吗
绯红色的夜空对太阳许愿吧
随波逐流也是一种选择吗
……
简谱上有些随手记录的音符,潦草却不凌乱,我看不懂1234567,只能辨认出八分音符和十六分音符的短横。试着哼唱,没两句就哼不下去了,还好四下无人。
曲调上应该是一首轻快的歌曲,小幽写的吗,又或是她故事里书籍的前主人?
想听她唱。
将纸张书本复位,不知不觉间坐上身后的座……儿童座椅,面前的笔记本屏幕常亮着,我想从电脑里了解女孩更多。也许是做贼心虚,我转头望向卧室的门,总感觉这里不久前还坐着人,座椅尚留有余温。
如坐针毡,大抵如此。
操控电脑前,先看起屏幕上正运行的进程,以便在事后还原。最上层的应用是Visual Studio,界面被代码占满,
……
public static void Postfix(PlayerControl __instance)
{
if(PluginSingleton<MutsukiYuPlugin>.Instance.mainPlayer == null)
PluginSingleton<MutsukiYuPlugin>.Instance.mainPlayer = __instance;
PlayerControl[] playerControlArray = GameObject.FindObjectsOfType<PlayerControl>();
foreach(PlayerControl playerControl in playerControlArray)
{
if(!PluginSingleton<MutsukiYuPlugin>.Instance.playerControls.ContainsKey(playerControl.PlayerId))
PluginSingleton<MutsukiYuPlugin>.Instance.playerControls.Add(playerControl.PlayerId, playerControl);
}
foreach(PlayerControl playerControl in PluginSingleton<MutsukiYuPlugin>.Instance.playerControls.Values)
{
if(PluginSingleton<MutsukiYuPlugin>.Instance.playerLocations.ContainsKey(playerControl))
continue;
PluginSingleton<MutsukiYuPlugin>.Instance.playerLocations.Add(playerControl, new LastSeenPlayer("", 0f, false));
}
Debug.Log("Updating playerControls: " + PluginSingleton<MutsukiYuPlugin>.Instance.playerControls.Count.ToString());
}
[HarmonyPatch(typeof(Minigame), nameof(Minigame.Begin))]
public static class PlayerTaskInitialise
{
public static void Postfix(Minigame __instance, PlayerTask task)
{
Debug.Log("Started task " + __instance.name);
task.Complete();
__instance.Close();
// __instance.Complete();
}
}
[HarmonyPatch(typeof(PlayerControl), nameof(PlayerControl.FixedUpdate))]
public static class PlayerControlFixedUpdate
{
public static void Postfix(PlayerControl __instance)
{
// Implementation for FixedUpdate patch
}
}
……
奇怪,看起来好像是游戏相关的插件,通过循环和字典的方式维护了所有玩家的状态和位置。但是有必要吗?
我切换到另一个编译窗口。
……
public static IEnumerator MinigameWait(Minigame minigame, PlayerTask task, float time)
{
yield return new WaitForSeconds(time);
if(task.TryCast<NormalPlayerTask>() is NormalPlayerTask normalPlayerTask)
{
normalPlayerTask.NextStep();
}
else
{
Debug.Log("Not Normal Player Task");
task.Complete();
}
minigame.Close();
PluginSingleton<MutsukiYuPlugin>.Instance.inMinigame = false;
//PlayerControl.LocalPlayer.CompleteTask(task.Id);
PlayerTask nextTask = null;
if (task.IsComplete)
{
Debug.Log("Task is complete");
foreach (PlayerTask t in PlayerControl.LocalPlayer.myTasks)
{
if (!t.IsComplete && t.HasLocation)
{
nextTask = t;
Debug.Log(nextTask.name);
break;
}
}
}
if (nextTask != null)
{
Debug.Log("Next task isn't null");
PluginSingleton<MutsukiYuPlugin>.Instance.currentPath = PlayerControl.LocalPlayer.transform;
PluginSingleton<MutsukiYuPlugin>.Instance.pathIndex = 0;
GameObject.Destroy(GameObject.Find("MutsukiYu Path"));
GameObject test = new GameObject("MutsukiYu Path");
//Debug.Log(test.transform);
test.transform.position = PlayerControl.LocalPlayer.transform.position;
LineRenderer renderer = test.AddComponent<LineRenderer>();
renderer.positionCount = 2;
renderer.SetPosition(0, PlayerControl.LocalPlayer.transform.position);
renderer.SetPosition(1, nextTask.Location);
}
}
……
完全搞不明白,对GameObject删除后重建?为什么要频繁删除和创建对象。LineRenderer是什么?抛开这些不谈……这是一个十岁小女孩电脑里该有的东西?
<MutsukiYuPlugin>,插件的名称很令我在意。Mutsuki、むつき,睦月在瀛洲指代一月,是新年伊始。Yu则是ゆう,睦月幽?很难不多想。
切换回桌面,我开始偷窥女孩电脑里的其它东西。桌面是一张雪景,莫约是庭院某个地方,一排后缀着英文名的图标和文件夹排列整齐。
Visual Studio
Vroid Studio
Synthesizer V
OpenSSH
matlab
PyTorch
TensorFlow
Human Fall Flat
portal
……?
欸?
我神情复杂恍惚,不亚于发现小女孩抱在怀中的毛绒小熊里非但没有棉花,反而填满了弹簧和齿轮,纯蒸汽驱动。
一点都不可爱。
犹豫片刻,我还是略过这些奇怪的东西,点进硬盘空间翻找。至于在找些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想了解更多女孩的事——就如桌面的照片,知道了一些过往后,看到的便不再相同。
听起来更像是为偷窥找的托词……好吧,确实如此。
要是能找到日记之类的随笔就好了。脑中闪过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在心中叹气——现在这个时代,谁还会写日记呀,尤其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我从一开始就没想找到什么,只是单纯满足自己的好……
「姉の写真」
……奇。
鼠标自己挪了过去,停转的脑袋刚恢复过来,就被再次击沉。
「姉の写真」,2546个文件,52475MB。
呜……点开,会不会不太好。
想看。
不能看。
小幽……绮小姐……
好想看,但不想如此偷窥。
呼……
闭眼,仰靠向身后的儿童座椅,脊背传来的异样令我别扭地磨蹭几下。微微涣散的视线再次于屏幕凝聚,我反复摩挲鼠标,才察觉到手中握着的一团实在小巧。
思维继续发散,我侧目望向房间的陈列。书架上的图书排列整齐,并无积灰的痕迹,奇怪的玩偶和手办多放在角落,桌面上只有相框最显眼。
好想看。
想看。
呜,忽然想到小幽昨晚承诺的泡泡浴照片,我可耻的心动了。食指轻叩两下,一大串文件夹涌入眼中。
『食の記』
『温泉着』
『桜の舞』
『夏祭り』
『泡風呂』
『花火大会』
『金秋の旅』
『葡萄踏み』
『砂浜ボール』
『神社・着替え』
『浅羽と一緒に』
『睡衣パーティー』
『汐月・一緒の写真』
……
绮小姐……对不起,呜……
指针被文件夹的吸力牵引着,拖拽着我的手挪移。
『泡風呂』,32个文件,732.4MB。
牙齿吮咬啮合,在无意识里轻轻研磨,负罪感随着犹豫缓缓漫上来,急促跳动的心脏稍稍平息。
这样,真的好吗。
只消动动手指,便能肆意浏览少女的私密照……然后呢?我,还能做到与葉月绮对视吗。
且不论昨日少女眼角流露出的温情,纵使初见态度最清冷时,绮小姐对我的招待也堪称周全。善意换取的亦当为善,我实在没有低劣到连这份善意也玷污,葉月绮不应被如此亵渎。
尤其是,我憧憬她活成更好模样。
想在床上反复打滚,那可是泡泡浴誒!
好想看。不想偷窥,就只能靠小幽了。女孩答应我的写真应该会兑现……吧?一张也好呀。心中微微叹息,我控制鼠标回退,继续探索电脑里的秘密,完全没意识到翻找一名女孩的私物可称不上好人作为。
没意识到?当然不是,对小幽,我不像对绮小姐那样患得患失。葉月幽和葉月绮是不同的,她好像从来就没多少距离感,肆意表达,肆意嬉闹。
女孩当然不只是孩子气,相反,她有些过于成熟了。她将我囚于死梦,独自升格,用一场旧时的七五三祭典同自己告别,幼稚得叫人心疼。
所以我想了解她更多。
退一步说,即使翻看小幽电脑的事暴露,她也不会将我怎样吧,毕竟在神社那晚,我也多少帮了一点忙。
相较而言,绮小姐难靠近得多。少女恰到好处的笑颜里总混着疏离,清清冷冷的,使人难免拘谨……许是她太漂亮了,漂亮得令人自惭形秽。
如同葉月幽习惯了嬉闹,葉月绮似乎也习惯了微笑。早先交谈便是这样,后来同我说话时笑容会淡一点,眉梢更柔和一点,不知是喜欢还是生厌。我唯一能分辨出的神情,大概是少女生气时笑眯眯看你的模样,很温柔,直直戳入心底。
痒痒的,连带着心头酥酥的。
呼,如果丝袜真是被绮小姐取走,想想就牙酸。
胡思乱想中,我点开名为『小记』的文件夹,控制鼠标的手停滞住,荒诞与错乱感使我心悸。
『葉月幽的日记』
『重要之事』
『重要之人』
『坏家伙』
『姐姐的习惯』
『小幽的习惯』
『小幽的性格喜好』
『梦与多元随记』
『小幽的收容物档案』
『调查员手记』
『旧日谈』
『世外之神』
『致姐姐』
真的有日记?我从未在生活中见过谁写日记,以为有侦探小说或悬疑故事才会出现类似的桥段,恍惚里带着虚妄感。但我无暇顾及心中异样,有几个文件名着实古怪,丝毫不应出现在一个女孩的电脑上。
收容物?调查员?旧日?神?
攥住鼠标的手轻颤,我好似正在触及某种庞大的正体,有关葉月幽背后的真实。而后我便意识到更加异常的事物,眼睛盯着文件的名称,极力嘘吸以平复心绪,生涩的凉意划过气管。
『葉月幽的日记』
不,不对。
『重要之事』
『重要之人』
这是什么。
『坏家伙』
太奇怪了。
『姐姐的习惯』
『小幽的习惯』
重要的人与事就罢了,怎么会有人特意记录自己和姐姐的习惯?甚至是……
『小幽的性格喜好』
自己的性格喜好。
日记、人际网、爱好、性格,就好像有其它什么东西,在扮演葉月幽。
寂默
毛骨悚然。
鼠标变得烫手,现在停下还来得及,但我放不下。犹疑片刻,我打开了最后那个与众不同的文件夹——
『致姐姐』
出乎意料的,里面只有一个不大的音频,修改时间2045.08.07 02:16,莫约两个半月前。
“姐姐。”
我点开音频,音响中传出女孩的声音,随后是静默,静默到我怀疑录音出了故障。
可进度条仍在一秒一秒往前走,比起一目十行的文字,音频令等待急躁漫长。
“我是小幽哦~偷看小幽的电脑是禁止行为,里面都是小幽的秘密,姐姐也不行哦,现在立刻关掉。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姐姐不会听吧。日记、备忘录、随记,所有私密记录已经拜托睦月删掉了,嗯,而且反复覆写绝对不可恢复,所以完全没问题。
“姐姐能听到这个录音,证明小幽应该已经走了吧,果然没能成功,稍微有点不甘心呢。小幽有好多好多话想和姐姐说,太多了,太多太多了。
“抱歉,瞒着姐姐做了任性的事。但再怎么分散注意力,小幽还是会饿,稍微有点累了。比起让姐姐因为担心变得不像姐姐,小幽更愿意一个人升格。直到最后,小幽都没有输给食欲,好好忍耐住了呢,很厉害吧。
“很在意呀,汐月姐姐说的缘应验了吗,没有的话,要带上小幽那份狠狠嘲笑她,她还欠我好多个故事呢。嗯,如果真的应验。
“嗯……”
女孩无意识哼出的鼻音填充着平稳的波形,录音时应该离麦克风很近,这才把沉沉的呼吸声也一起录入其中。
“他会不会欺负姐姐呀,星见说恋爱的女孩子都会变得笨笨的,听起来就好糟糕。唔,小幽才不会让奇怪的家伙混到姐姐身边,想欺负姐姐也要看小幽同不同意,干脆提前教训一下好啦。
“……如果小幽那时还在的话。”
话题似乎因沉默变得沉重,短暂的沉寂之后,女孩明快的声音响起。
“偷偷告诉姐姐哦,小幽早就梦到过的,那永恒长眠的绝非逝者,死亡只是自我归乡的旅梦。待到酲梦浄尽,小幽的魂灵会回来看姐姐的。
“所以呀,姐姐不许伤心,更不能仗着不会醉就酗酒。晓姐姐断后那次你就喝了好多,多亏了小幽!要不是我提前把酒都喝光,姐姐不知道要喝成什么样子。
“哼哼,嘿~”
女孩窃窃地笑,像是想起开心的事。
“还有还有,我给姐姐每个月都准备了邮件哦,里面是小幽精心准备的礼物和信。
“待到小幽打赢四季、亡梦旅归,我会努力把邮件拦下来,到时姐姐就知道小幽回来了,姐姐要负责展示最精彩的生活过小幽看。
“拦不下的话,姆……姐姐也能收到小幽准备的礼物,好像还不错?里面有很多小幽喜欢吃的东西。
“啊,好像也不能随便吃哎。以后没有小幽帮姐姐试毒了,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来路不明的食物都不许碰,礼物要重新想了。
“浅羽她们也接回来吧,姐姐自己一个人,好冷清的。回来后送物资也不用无人机了,每次都好麻烦。
“帮我向浅羽道歉。不,还是算了。”
片刻的沉默后,仿佛刻意打起精神,一反常态的,女孩的声音兴奋起来。
“啊,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交代!
“我预定了跳票到年末的《塞尔达传说 末影之花》,现在看大概率玩不到了。汐月姐姐说大陆会在祭拜的时候烧些书卷祭物,到时就麻烦姐姐了。
“呃,最好还有小幽的PS7、最新款掌机,卡带和光碟也一起烧了吧,以免姐姐睹物思人反而伤心。还有明年发售的新《文明》《甲贺女忍·绝秘任务》《辐射77》《粉红色恶魔 失落之星》《东方始闻录 冴月麟》,年初重启的企划《糖果、裙子、调查员》,这些小幽都蛮期待的。”
像是终于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屏幕上显示的音频波形伴随着呼吸紊乱起伏、微弱轻浅,进度条缓缓走完了最后的两分钟,只余沉默。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女孩的话语实在过于笨拙稚涩了,莫说是绮小姐,连我也只感燥闷幽沉。怪不得小幽在神社求死时那样平静决绝,我还真是翻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回退到上一层,看着眼前的文件夹,我忽然意识到,里面……或许是女孩所有的秘密了。想被人知道的,不想被人知道的,都在。
『葉月幽的日记』
『幽之事』
『重要之人』
『坏家伙』
『姐姐的习惯』
『小幽的习惯』
『小幽的性格喜好』
『梦与多元随记』
『小幽的收容物档案』
『调查员手记』
『旧日谈』
『世外之神』
『致姐姐』
鼠标挪移到日记上,时间不够。那就——『幽之事』!
叩开文件夹,更多条目罗列排布。
『死梦后续』
『虚实幻梦分割』
『投毒事件调查』
『坏孩子报复计划』
『和晓的约定』
『姐姐的执念』
『分散注意的方法』
……
未等我看清更多,屏幕已然跳转为刺目的蓝色,大大的“ : ( ”出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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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屏。指尖摩挲着微凉的鼠标,空落落的脑袋怔神。巧合吗,偏偏在点进文件夹之后?我都说服不了自己。
想重启笔记本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但想到原本正在编译的代码界面,脑袋又开始痛了——根本瞒不过去,小幽一定会发现的。
身体沉沉后仰到儿童座椅上,我闭上眼。抵赖的风险太大了,死不承认的话绝对会被女孩折腾得很惨,我晚上还想睡个好觉……至少别再被小幽踩在脚下调教。
坦白吧,不过最好瞒下听过遗书的事。凭现在和小幽的关系,偷窥电脑未遂应该能被饶过?等等,差点忘了袜子的事……两件事叠在一起,我有预感小幽那关会很难过。
电脑的事姑且不论,先保持蓝屏吧,险些忘了探查女孩房间的目的。必须搞清楚看到我丑态的是绮还是幽,这颗炸弹究竟握在姐妹谁手里。
袜子,袜子。
如果早晨进入房间的是绮小姐,她一定不会像小幽一样发脾气。这个念头片刻被掐灭,我宁愿被女孩折腾也不想被绮小姐知晓,不行就是不行。
只能再找找看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至少要确认袜子是不是被小幽回收——我绝非是在做奇怪的事。
四下看去,宽展的粉红色公主床挂着半开的纱质床幔,不知里面藏着什么,扫地机器人仍在静悄悄的房间游走,小幽不知去了哪里,粉粉嫩的闺房中只有我自己。
默念两声抱歉后开始继续翻找,我将脸贴紧光滑的地板,慢慢趴在地上张望。触感冰凉洁滑,丝袜小脚踩在一定滑溜溜的。这样想着,我在床角的缝隙里看到一团纯白。
还真的有啊……伸手从床尾的角落拿起,袜身轻轻柔柔的,好像捞起一片云。然而就是这样一片云,沉甸甸压在心上,让我缠滞进葉月幽的网。
女孩的袜子似乎散润着特殊魔力,轻盈的柔软让指尖无所适从。微妙的负罪感涌上来,又和这纯白一起被丢在女孩床上。
丝袜仅有一只……果然是被小幽取走的么,然后随手丢在这里?不,不一定。袜体上似乎没有沾染任何污渍尘垢,形制平顺到规整,袜尖向两侧延展出平顺的折痕,完全不像被女孩的小脚蹂躏过。
心虚地向卧室门外张望,屏住呼吸聆听,客厅仍是静悄悄的。无形的孽欲总喜欢在静谧里滋长,晕染云上。
只是验证是不是昨晚那条,只是这样。我俯身探入床幔,鼻尖悬在纯白上,痒痒的,理所当然闭着眼,闭着眼,心跳得很快。
略微有些蓬松的浅香溜进鼻息,温暖里有几分是干燥的,很容易联想到晴天、午后,还有太阳的炙晒。被褥软乎乎的味道让人想睡,但我找的显然不是这个。
又靠近了些,气流滤过丝袜孔隙吸入鼻腔,光滑而微凉的触感又把干燥气息冲淡不少。能嗅到女孩身上独有的那股幽幽甜香,很淡、飘飘袅袅,充满整个软床。
应该是条崭新的丝袜?小幽的足香我很熟悉,是一种渗入骨子里的温热腻甜,恍恍惚打颤儿,绝对不像鼻息萦绕的气息一样轻浅。
我忍不住又长吸一口,袜身里混杂着很好闻的清新味道,说不出,让人想到干净和柔顺。有点像衣服洗涤后特有的馨香,绮小姐衣物上也有,
柔顺得让人舍不得放下。
叠好装入口袋,我只是帮小幽把乱丢的东西收好。
忍不住心虚。
顺着发现丝袜的床角缝隙俯看,我将整个身子探入半开的纱质床幔,看能否找到另一条。封闭的床上空间相当冗乱,柔软的被褥堆簇在床尾,蓬松松的,凹进去一块。
像是被小脚压出的形状。
能想象出女孩伸展身体,用力把被单踢走的模样,小幽的睡相一定不好。
揉揉脸,忍住将脸嵌入凹陷嘘吸的诱人念头,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被褥缝隙里露出的一角黑色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是……什么?
在思考出结果前,手已经捏住了纯黑的一角,顺势回抽。仿若绸绢般柔顺丝滑的袜筒被缓慢抽出,带着惊人的弹性延展,女孩贴身的私密衣物就这么展露在眼前。
是左右两边连在一起的包臀裤袜,几乎半点不透。我第一次见小幽的袜子有纯白以外的款式,很难不去想女孩穿在双腿上的模样,满满的小恶魔气质。
摩挲指尖,触感细腻柔滑。
很适合用脸颊轻轻磨蹭。
忍不住屏息靠近,材质纹理愈发清晰,刚闭上眼,毛骨悚然的恶兆便在心头炸开。
面庞霎时后仰,躲过一阵幽甜的暗风。我的双手死死拽紧掌心的裤袜,黑色的仿若丝绸一般的柔软流形撑开袜口,极力延展着想要吞没我的头颅,幽暗的内里蠕动喷涌出异样闷湿馥郁芬香,直直灌入肺腑。
恍惚了一瞬,颤栗感若水波流荡,从尾椎窜进脑膜,甜腻到骨子里的浓郁滋味让手上的力道卸去三分。
是,小幽。
涌动的熏风从丝袜内里浸渗出来,带着熟悉的足韵与一种更加温馥的香泽,拂在脸上。
是,小幽的味道。
视野的边缘染上细碎的绯色,引诱我主动探寻丝袜内的幽暗,一切臆想都将伴随下一次呼吸溶解。
本是如此。
但苍翠的炁逆流识海,冷与暖的涓流肆意激荡,冲散了恍惚。我回过神来,惊觉险些被“袜子”吃掉,冷汗渗出背脊,津津生出寒气。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把手中丝袜向后拽,心悸地屏住呼吸。手中丝袜剧烈蠕动,仿佛一团流动的细沙,无论我攥得多紧都有些许从指缝逃逸。
长长的丝袜延展,袜口再次对向我。在它有所行动前,我用另一只手抓住裤袜根部的位置,在手上绕了半圈,把这怪诞的裤袜死死攥住。
有些丝滑的触感,更贴切的说是腻滑?总之这活物在手中蠕动着,紧贴着我的肌肤吞爬。丝袜的纹理溶解,像是水一般流动,却仍是丝质的,我没有感觉错,这团袜子的确绵如细沙,缓缓从指缝渗漏。
“咔嚓——”闪光灯与拍照的声音在女孩闺房响起,心中一抽,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回望向那个方向。
“谁!”
小小的人偶站立在纯白的舞台,扶着一块几乎到她胸口高的手机,先是有些矜贵地瞥了我一眼,随后又用拿着洋伞的那只手轻点。
“咔嚓——”
闪烁的灯光明亮亮晃眼,紧接着又是两声
“咔嚓——
“咔嚓——”
人偶在,对着我拍照?
“照片,给我。”在彻底理解发生什么之前,我的身体已经做出反应,伸手抢回来,删掉,必须把照片删掉。
嗯?手腕被缠住了?低头望去,刚才还被我两手抓握着女孩的裤袜,不知何时已经有小半从缝隙里漏出来,丝绒般蠕动的黑色攀缠包裹双手,像是覆了一层薄纱。
在我怔神时,人偶单手抱起手机屈膝,蕾丝阳伞抵住脚下的扫地机器人,紧接着整个身体高高跃起,完全不受重力般悬停在我需要仰视的位置。在我抬头仰望时,她略带淑女的用阳伞下压酒红色裙摆,遮住裙下私密。
糟糕,不能被她跑掉,被看到照片就说不清了。我鼓足力气扯动双手,那禁锢住双手的丝袜拉伸延展,手腕勒得生疼。
“唔姆?”人偶歪头,发出奇怪的声音,斜戴在头上的鸡尾酒帽好似随时会掉下来。似是发现了我的窘迫,清冽悠婉的笑声低响。
很难形容这串嗤笑,它是回荡着的、过于清脆甜腻的咒怨,以至于仿佛有什么不祥的正体自肌肤拂过,激起寒毛卓竖。
伸手抓打,裤袜束缚在一起的手被人偶一个灵活的转身错开。可恶,两手费尽力气力最多只能把丝袜撑开半尺,这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没时间去思考太多,我再次追逐人偶,挥手的动作因禁锢扭曲变形,人偶擦着我的臂膀滑向身后。
转身,迎接我的是两道破空疾响的藤蔓,狠狠抽击上我的小腿。荆条蔓生自阳伞尖端,伴随着人偶的挥舞再次袭来,被我用丝袜缠绕的双手握住。
抓到你了!
藤蔓在我掌心迅速蠕动,棘刺被黑色的裤袜包裹隔离,不太刺手。还未等我拖拽,人偶已然惊惶得丢弃掉阳伞,面容中带着一丝厌恶,藤蔓转瞬灰化。
总之这是机会,我抓向人偶,已经适应了双手状况的我,不会再失手了!
哥特人偶不曾坐以待毙,她向后跃起,倒退着飞行。衣服上的锁链和十字架装饰因剧烈的动作碰撞作响,繁缛的洋裙皱褶飘逸展开,裙底正对着我,在酒红与黑中露出一抹绮丽的樱粉色。
是『花』。
数不尽的蔷薇自人偶裙底绽放,迸射出一重激射的飞花,轻舞的花瓣连成一线,被我险之又险的避过。余光瞥见花瓣边缘嵌入实木地板,随后化作光斑流散。
不能硬接,至少要躲开大半部分。
“唔姆——”人偶放下环抱的手机,紧接着跳上屏幕,抬手虚扶侧歪的小鸡尾酒帽,小淑女欠身行礼。
看着人偶解放出的双手,我心中生出不妙的念头:“等等……”
话音未落,手机屏幕亮起光,带着乘坐的人偶冲天而起,尾端在室内划出不可思议的霞光,仿如滑板或是魔毯翱翔。
紧接着是花,花自人偶袖口流淌而下,小小的人偶旋转着留下一道道纠缠的花轨,如水波般袭来。
重叠的花瓣在半空散开,再散开,按照某种形式螺旋成一股,并非如同天女散花随机漫布,也并非是细网般滴水不漏的均匀,仿佛就只是为了华丽与优雅而构筑——万华镜式的绮丽天国。
万华镜理应转动,繁花亦然
——花符『百花繚乱』。
我仰身侧躲,错开花与花交汇的节点,在一轮轮激荡的花海中腾挪。好在大多数花瓣都在无意义的溅射中消耗,我总能找到细小的孔隙游走。
十二次呼吸后,人偶的爆发减弱,我想抄起手边的枕头遮挡,但蠕动缠绕在手腕的丝袜使我谢绝了这个想法。人偶小姐也中止悬停,继续乘坐着手机在房间翱翔,嬉笑着与我展开游走。
她从袖口抖落一朵朵完整的黄蔷薇,蔷薇宛如星环拱月卫着人偶旋转。一个轻巧的折转腾挪,她再次从我束缚的手边俯冲而过,留下清脆姗笑。
待我转身,小人偶周身的蔷薇星环又多了一层,两层蔷薇花冠交错旋转护身,加速成莺黄色的残影,一朵接一朵向我面门甩来。
什么?!
宛若星驰,只得见一道飘逸的弧线飞掣,本能先于意识指引身体做出躲避,蔷薇击坠在墙壁后转瞬『绽放』,迸射出花瓣四散。
嘶……后背一痛,温热感蠕动着从痛点向内钻,这根本没法躲呀!气感流转到痛处,在皮肤连成一张膜,凉意把蠕动的异物挤出体外。
更多嫩黄的蔷薇自星环抛甩,破灭的黄蔷薇四散迸射,旋转着带起一道道飘渺的尾迹,最终如流星掠向我。
——星符『花火连弹』
躲不开,也不需要躲。
一炁动而身动,凉暖之息交为泰,阴阳相薄为雷。雷引震,震来虩虩,蛰虫惊而出走。
是惊蛰。
手虽为袜缚,十年如一日的拳形却未被丝袜禁锢。力从足起,腰转及肩,劲气拧成一股,惊蛰的雷音在半步内顷然击出——
崩拳!
形意。
一朵朵蔷薇顷刻炸散,花瓣与花屑以比来时更迅捷的速度四散迸溅,房间刹时绽放重重烟火。
不,是“烟花”,繚乱的花在女孩闺房绽放,下起一轮急促的雨。光洁的地板被花瓣切出细小嵌痕,窗玻璃簌簌作响,雪见障子门多出好些孔隙。倒霉的笔记本被弹射的花瓣击中蓝屏,花了一角,又滋滋响两声,一名女孩的身影在屏间闪过。
床幔蓦然合上,帮被子躲过这场无妄之灾;书架上的书先是颤,晃悠两下后不知达成什么共识,慢慢又不动了;长着腿脚的手办溜得最快,抬着女孩的合照从桌面早早逃离。
不知何时,反客为主的裤袜已经包裹住了小臂,纤维被崩拳的力道绷紧,黑色丝袜拉扯到半透。女孩的私密衣物展现出惊人弹力,依旧牢牢粘附着皮肤。
没时间处理这团诡异的丝袜,虽然被女孩的袜子牢牢禁锢住双手,但半步崩拳本就不是大开合的拳路,正适合此间。
冷与暖的内息自双拳流过,被裤袜吞吃一些,还染上一层薄薄的腻粉色,无往不利的气在丝袜里吃瘪。拳头隔着一层薄薄的袜体与花弹碰撞,伴随着疼痛击溃繁花,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将丝袜浸湿,火辣辣烧灼。
“呯、呯。”
急促的击撞声凝停,环绕在人偶周身的两圈黄蔷薇已然打空。第一次,我抓到了主动,上步钻翻欺身贴上——
束身,炮拳!
人偶被拳锋印在胸腹,周身怦然绽起一轮飞花,连带着手机一同被轰砸进床幔,只留繁花繚乱迷眼。
好怪。
手感虚渺不实,像是戳进一团棉花,它只是顺着我的拳头借力倒飞。
“姆姆姆——”人偶过于虚诞空乏的笑声在房间环绕,并非是悚然的尖啸,反而接近小女孩捏着嗓子学话剧,一字一字仿读。
这些到底是什么玩意。未等我理清现状,红色的蔷薇已冲出幔帐,花蕾对着我绽放,玫红的光流在下一刻激荡而出,从侧开的脑袋旁射过。
激光?!
太离谱了吧!
余光偷瞄一眼被光晕击中的墙壁,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灼痕。呼,还好,不是想象里的那种东西,更类似于炮弹,勉强能看见轨迹。
人偶并未趁势攻击,仿佛只是用这发光炮宣告自己的存在。她再次踏御手机从床幔飞出,小调酒帽已经不知飞向了哪里,一头暗金长发披散而下。酒红与黑的哥特萝裙像是被战火洗礼,破洞上残存着烧灼的痕迹,连丝袜也被划开,露出内里的球状关节。她握住方才被丢弃的洋伞虚抬,遮挡胸前被划开的破口。已然绽放的红蔷薇在身旁破碎凋零,瞧着有些凄惨。
我应该……只是打了一拳吧?
这种仿佛经历了战火摧残的衣装是怎么回事?
战损涂装?
二阶段?
大脑宕机,我已经理不清状况了,人偶也不打算解释。她撑开阳伞斜靠肩头,单足点住手机优雅转动半圈,而后抬起手掌,
抓握!
——小军鼓响彻,长笛与提琴和声,激昂的交响乐自足下手机响彻!
一重又一重玫红的花蕾浮现,在人偶周身以不同轨迹游走,聚合成毫无意义的蔷薇图章。花蕾对准我,伴随曲声闪耀,一层层绽光。
恋符『浮游花炮·改』
除了华丽与美,我想象不出其它词汇,也不理解这只人偶开BGM究竟在做什么。但我能听出四分音符构筑的细腻前奏即将结束,不管做什么都要尽快了。
红蔷薇的花蕾在阳伞的指引下肆意穿行,一朵朵依次绽放,顷刻射出光流。不同于黄蔷薇的浪漫飞花直来直去,玫红花蕾灵巧躲过我投掷的坐垫,红光追逐着我从各个角度袭来。
单簧管在急促的鼓点中引动变奏,嘹亮的高音成为进攻的号角,有人在唱歌。
『流れてく 時の中ででも』
(哪怕身在流逝的时光中)
再凌厉的拳锋也无法击坠一只蝴蝶,我只能狼狈寻找着掩体,又一朵花蕾从紧紧缠绕的双手旁溜过,光流交错连锁。可恶,倘若没被裤袜缠住就好了。
『気だるさが』
(倦怠得发现)
『ほらグルグル廻って』
(仍只在原地转圈圈)
手机里的女声继续和着交响乐演唱,我在花炮中狼狈翻滚,神识流淌而出。
无形触须笼罩周身,将每一份涟漪依照心湖,方寸间躲过两朵蔷薇『绽放』。自识海开辟起,心目即成。我忌惮神识诡谲怪诞的本质,担心抑制不住偷窥绮小姐和服下的风情,至今还是第一次将周身映照心湖。
左上,六十度仰角,十一点钟方向,侧身
右后,水平,五点钟,目标是肩膀
正前,低头
三十三朵,三十二朵……
区区浮游炮的封锁,
已经,适应了!
『私から 离れる心 見えないわそう』
(我那颗失去的心什么也看不见)
『知らない?』
(你能理解吗?)
『自分から 動くこともなく』
(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
『時の隙間に 流され続けて』
(十指之间 时光仍在罅隙流逝)
『知らないわ 周りのことなど』
(周遭的我一概不知)
『私は私 それだけ』
(我就是我 如此而已)
巴松与竖琴加入提琴组合奏,单簧管的高音再次奏响。我沉浸于对神识的支配中,遗忘了乐声,追寻每一朵花的轨迹。
发现红蔷薇无法对我造成阻碍,小人偶打了个响指,二十八朵花蕾便一同绽放。浮游炮的虹光被椅子挡下大半,剩下几道甚至未能击穿浮于体表的气,反击之时已至!
花,花海,蔷薇花海。
——雨落『蔷薇的天国』
小小的人偶在我的头顶鼓动裙摆,自纯白的内裤下抖落绚烂花雨。荆棘蔓生成网,又生出繁花;鹅黄的蔷薇在我身旁绽开,化成数十片流光四散;樱粉轻舞,勾连出连绵不断的影,分不清虚实梦幻;绚丽的艳红激荡着怒放,纷飞成破残一缕,刹那燃尽。
白蔷薇在无人的角落盛开,荡起馥郁馨香,任由陷落花海中的困兽喘息。清冽的润泽融入肺腑,在胸腔重新绽放出纯白,醉人的白。
炫彩的蔷薇在浓郁芳馨里酣醺,染上纯白的疫病,自边缘涴染成统一静止的纯色,扩散出一样的幽芳。天地在花海的纯白里旋转,我的小腿轻颤颤发软,每一口都是醉的。
这花、不对劲,有毒。脑袋昏昏沉沉,神识代替双眸,下意识流淌向飞花散落的源头,映照出的人偶小姐裙底的一抹纯白。
当你直视深渊,深渊亦连于你。被拆解的庞大资讯顷刻膨满意识角落,裙底的纯白摇曳着飘落心间,她的本质在我的瞳孔里晕开,浸染出最甜美的色彩。
——是,纯白。
蔷薇花瓣带着温热的气息从裙摆内飘落,轻飘飘落额头、滑落脸颊、停驻鼻尖,像雪在下。清冽的幽香毫无保留地吸入体内,蔷薇扎根,将脑袋一同涴染成纯白。
思绪即是疫病的苗床,■■·咒怨『白蔷薇的天国』!
从久远遗存至今的邪谲人偶,即使是在符卡游戏里也自然流淌着污秽诅咒。我看到了,藏在白蔷薇中恐怖与恐怖的咒、亘古长存的怨、纯粹到苍白的死。
人偶裙下,是令大脑烧灼的纯白。
呼吸,
纯白,
纯白流淌进意识,像蔷薇一样盛开。
馥郁的纯白,
绽放的纯白。
裙底的雪还在下,纯白的花瓣在人偶的嬉笑声里飘落,那笑声也是纯白的。绵延千百年的死咒散布着毁灭的模因,纯白或污秽、恐怖或和煦,无论那模因以何种形式重现,唯一不变的便是那纯粹粘稠的死。
一炁始动,抱一生成,得微妙造化,混元不辨清浊,唯有那道律动的气是苍翠可人的,死亡的纯白与生命的演化对立倾轧。
诅咒,适应,
疫染,免疫,
死亡,长生,
万万年演化的积淀在翠色中奔腾,自纯白的死寂里抽出嫩芽,视野中有光,光融了雪,咒怨堆砌的千百年在生命的尺度里不值一提。
死咒崩解,毫无花哨的一拳命中人偶,生命的波纹在碰撞中传递,进而迸发出玻璃碎裂的实感。
“呼——花香居然有毒吗,差点着了道。”我把呼吸放缓,空气中的清冽芬芳泛着连绵冷意,让我记不起发生了什么。想靠香气迷惑我,趁失神偷袭么,可不要太小觑武者的意志啊。
失去了死之咒怨刺激的内息重新归于平静。我努力驱散脑海残存的空白,才发现神识不知何时匿藏回识海,畏缩成小小一团,我亦忆不起窥见了何物。
人偶生涩地从地上爬起,一脚踢开已经不能再播放BGM的手机,她的脑袋敧歪成一个不可能的角度。伸手将球形关节拨正,酒红色的鸡尾酒帽不知被一拳里打飞到哪里,人偶失去固定的长发垂落,遮住半边面庞,我看见她翘起的嘴巴咧开到极点,肆意痉笑。
——怨咒『同调人偶·巫毒祟物』
全身寒毛卓竖,还未等我脱离纯白的余韵,人偶用左手抓住右臂,奋力扯下。
痛!无可比拟的巨力撕裂关节,肱骨脱臼错位,我的右臂整个耷拉下来。
脱臼,幼时的记忆、撕裂的感觉、女孩子、和服、疼痛和无力感,肱骨的伤痛陌生又熟悉,但我没余裕分神。
双手乃至小臂都被丝袜紧紧包裹缠绕,脱臼的右臂几乎粘连在左臂上,莫说正骨,连左手的活动都受限。蠕动着,女孩的裤袜不只在向上攀附,连束缚也变强了,错觉吗。
不管了,现在更急迫的是在拿下人偶,手不能用还有腿,必须在诅咒娃娃再次自残前还击。我拖着垮掉的肩胛跨步疾突。
人偶歪头,漠然丢下自己的右臂,嘴角泛起嗤嘲。
她伸展左手覆上面庞,沿着额头上捋,暗金色长发从张开的指缝向后梳理,露出明媚眼眸。
同调。
我的手一同张开五指,倾覆于面庞之上。
什么?!
视野被黑色遮蔽,五指撑开的裤袜形若巨口,迫不及待地展开捕食。袜口如面罩般贴合,幽邃内里喷涌出馥郁甜馨,香泽气息霎时闷进口鼻,我没有半分防备。
颤巍巍使不出力,身体在嗅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时就感到一股酥麻自尾椎攀涌,像是一股漫过一切的涓涓热流,把身体溶解。
“呜……”
呻吟忍不住从齿缝露出来,胸中含着的那口气也一泄掉,力气自然就散了。这样不行,我用脸颊贴着裤袜极力嘘吸,想透过黑丝的孔隙汲取外界空气充盈肺腑。
但裤袜的纤维紧致密集,莫说是其中蕴藏到粘稠的腻甜滋味,就连是从缝隙里漏入的微弱游气,也被濡渍上一缕幽幽足韵。
气流涌入,两腿直接跪软。
褪色的纯白在这一口足香里晕染成樱粉,甜美的芬芳肆意在胸膛里打转。我只是拼命把女孩裤袜上的幽香纳进肺底,狼狈地渴求。
到此为止吧,被小幽的袜子打败,也不是第一次了。
(苏重掷骰 意志60-40: D100=1/20 大成功!
守密人:喵了个咪?大成功,真的假的。)
真不像样。
这样,不行。
从回忆涩然涌上的羞怍令我全身战簌。
脑海里陡然闪过画面,我也是这样跪软在地上,她穿着彼岸花纹样的和服,晃动着纤足,俯瞰于我。
葉月绮曾在神社那样淡漠的责令我,爬过来。回忆里依稀带着厌恶,那也是唯一的一次,我在葉月绮脸上看到厌恶和冷漠。我不想经受第二次鄙夷,不想在少女面前露出那种丑态。
现在,我好像又看到了,那失望的眸光。
心脏抽颤,
心火燃烧着羞臊和自尊,从胸口的浊气压榨出一分力量,要是真的被少女看到这副样子,我可就抬不起头了,所以,不要!
左手攥住仍在脸上蠕动的丝袜向后扯,我是苏重,是大陆来的武道家,是十年如一日不断修行的武人。输给小幽也就罢了,绝不能向一团裤袜屈服。
气力拧成一股,没有任何技巧,我用意志撕扯着覆盖在脸上的裤袜,袜口立即收紧,牢牢包裹住我的头蠕动。软沙样细腻的袜体想从指缝崩解逸逃,但我不会给这团诡异的裤袜机会,内息裹挟着更大的力气将袜团拉扯到变形,不知道何种纤维织成的布料展现出惊人的弹性。
呼——
裤袜因过度延展而勉强透光,丝袜里的空间被拉扯得如隧道般狭长。旧力已竭,从口鼻中吐出的浊气长呼到两条袜筒尽头,也吹起一层腻甜热流从尽头涌来。
左手向下拉扯,黑丝被拉扯到极致纤薄。我仰头将面庞贴在已经不那么致密的袜体上,柔软的袜体依旧如膜蒙覆,紧紧包裹着脸颊,可牵拉到极限的孔隙却已足够我喘息。
伴随着胸膛鼓动,清润的空气终于流入些许,虽然依旧濡染着女孩特有的甜馨。樱粉色的腻甜渐渐在脑海里散开,左臂忍不住自骨缝发软,但胸腔中流转的浊气已足够鼓荡体内之息。
我才不会成为足奴,所以即使骨髓发颤,紧绷的肌肉依旧负隅顽抗。
我才不想被袜子打倒,所以即使在小幽的味道里,也要喘息着汲取每一分力气。
我才不要被绮小姐瞧不起,所以绝对不能被绮和幽,看见这副丑态。
力气全面迸发,将包裹住头颅的裤袜不断向后拉扯。袜口紧缩,这团蠕动的异物想继续攀附在脸上,可它已被我死死抓住。牵拉到极限的黑丝已经无法继续延展,纤维抵达弹性极限,即将屈服。
赢了!
——诅咒·共感『同调人偶』
暗金发人偶歪头,卸掉了自己的左臂。
紧绷的裤袜在肩胛脱臼的那一刻回弹,包裹着我的拳头重击在下颌,震荡沿骨骼瞬息穿过大脑和前庭,身体在嗡鸣里跌倒。
天旋地转。
嗡鸣——
脑袋像被狠狠踹了一脚。
我想爬起身,但眩晕使我只能在地板蠕动。两侧肱骨全部脱臼,手臂耷拉在两侧,肌肉的力气完全用不出来。更糟糕的是裤袜再次缠绕上我的面庞,一层又一层蠕动着包裹、吞噬,将双手和头彻底拘束。
已经结束了。
丝袜挤压收缩,光滑的内里在我的口鼻磨蹭,包裹得越来越紧。原有的孔隙在收缩,我陷入彻底的黑暗里。不再有任何气流能透过重重包裹渗入丝袜组成的囚牢,失去双臂的我无法继续抵抗,馥郁足香支配着我全部的呼吸。
不,不是,裤袜上附着的并非足香。
对准我口鼻摩擦的是裤袜中心,紧贴小幽鼠蹊的部分。羞臊迅速涌上,全身僵在原地,脸大概已经涨红,一瞬间我真的产生一种绮想,仿佛口鼻正紧贴在女孩私密部位,距幽谷蜜地仅隔一条裤袜,以至于逸散的气息都如此旖旎。
思考已经陷入停滞,我紧贴着窒闷的裤袜屏息,胸腔的鼓动只会增加羞耻和罪恶——对着裤袜吸入女孩子私处的气息的家伙也太差劲了。
努力用肱骨脱臼的阵阵余痛转移注意,不去想黏着于口鼻的裤袜本应如何贴合上女孩的蜜源,如何包裹着湿暖的幽谷。我在地板上像稚虫一般蠕动,极力摆动头颅,希望能让口鼻的位置错开一点儿,一点也好。
扭动令胸腔里的气愈加昏浊。胸口发闷、脖颈处能感觉到血管跳颤,氧气彻底耗尽,即使再过不愿我也只得极力喘息。
呼——
呼——
屏息榨干了体内最后的余气,压迫到极致的弹簧最终反弹,一股别样幽邃的黁香倾灌进肺腑,填充入每一个囊泡。裤袜的隐秘部位借机蹂躏起口鼻,闷窒的暖香里调融丝缕淫蜜,积砌成更加柔腻彻骨的幽甜。
呼————
坚持成为了无意义的顽抗,羞耻在淫靡的气息里溶解,脊髓由内而外打颤。我忽然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在小幽的足袜下赢过一次,绮小姐的脚下也一样,结果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果然赢不了啊,脚奴就是脚奴,理所应当……吗?
也太丢脸了。
我主动张开嘴喘息,让气流沿着舌头划过,尽可能限制使用嗅觉,避免嗅闻到女孩惑人的黁香。即便如此,我仍感觉全身被浸泡在温汤里,肩胛的疼痛被甜美麻痹。
呼,呼——
胸膛里的浊气在一次次吁吸中置换为女孩最私密的气息,身体在温润的气流滋润下流散掉所有力气,连脑袋也被暖香征服,纷杂的思绪里只余呼吸。
呼吸,呼吸逐渐沉重,吐出的浊气也变得细腻而粘稠,粘稠里带着樱色的腻甜。
内息本就是气的流转,是吐纳的延续,当精气神都被小幽的气息填满,整个身体瘫软为烂泥时,内息自然会涣散溶解。炁降为气,从口鼻流散,在每一次吐气时被抽离,空缺被幽邃的黁香填满,抽离,填满,再抽离。
陷入温汤的青蛙,一开始就被剥夺了跳跃的能力,只能等待温水渐开,为人鱼肉。
我是从何时浸没于温汤呢?从小幽的被窝找到丝袜?从神社内被污染成脚奴?还是说……从见到葉月绮与葉月幽开始。
呼气,填满。
吐气,抽离。
精气神都在女孩幽秘处的甜馨溶解。
伴随着吐纳充盈,然后抽离。
吐出的炁吹拂在紧贴口鼻的裤袜上,从孔隙四散流出。细腻与丝滑的触感在脸上不断磨蹭,蠕动着吞吃,黑丝裤袜贪婪吮嘬着逸散的气,直到将每一缕滤食到浑浊。
它在进食。
(苏重掷骰 意志60: D100=81/60 失败!
『无形之子』吞食苏重意志上限1d3=1点,当前剩余[59]点)
是了,它在吞吃我的气,吮嘬我的灵,某种意义上说,我在被消化。拘束手腕、包裹头颅,都是在炮制猎物,现在这团丝袜开始享用战利品了。
不,并非丝袜,蒙住我头颅的是不知名的怪诞之物,我怎么会输给女孩子的裤袜呢。
我可是、大陆来的,武人呀。
牙齿啮咬住黑色的丝绒,双臂脱臼,这是我能使用的最后手段。门齿噬咬,臼齿研磨,就像我曾在小幽袜子里所做的一样,咬也要咬出缺口。
但我唇齿间感受到的,只有柔软与腻滑,并非文学意义上的修辞,怪诞之物在口腔中嬗变,我所撕咬的更像是一团胶质性的粘液、一团无定型的菌丝,菌丝在咀嚼中泌渗出甜腻而甘醇的淫液,淫液在口腔调融。
令齿根颤软的绵甜。
舌尖初触就沦陷了,痴痴然在裤袜渗漉的淫液中吮吸,吮吸那幽邃而淫靡的甜美,混杂着津液一同吞下。比嗅闻丰馨太多的美妙滋味如琥珀滴落,酣然凝滞思考,我一时遗忘所有抵抗,只是像婴儿般单纯吮吸着甜美乳汁,每一缕腻甜都让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不,不……对,嘴巴里的,是小幽的裤袜,要尽快……
(苏重掷骰 意志59: D100=20/59 成功!
『无形之子』吞食苏重意志上限1=1点,当前剩余[58]点)
颤瑟。
唇齿还未继续撕咬,人类从懵懂的幼儿起就已然学会吮吸。
呜……咕……好甜
意识一片空白。
脑袋里的东西在被抽离。
好像……不对。
(苏重掷骰 意志58: D100=77/58 失败!
『无形之子』吞食苏重意志上限1d3=2点,当前剩余[56]点)
空白。
空白。
我是大陆来的……武……空白
……的脚奴。
脚奴就应该含哺着女孩的丝袜,吮吸甜美的乳汁。
(苏重掷骰 意志56: D100=33/56 成功!
『无形之子』吞食苏重意志上限1=1点,当前剩余[55]点)
空白。
妈妈。
空白。
空白。
(苏重掷骰 意志55: D100=55/55 成功!
『无形之子』吞食苏重意志上限1=1点,当前剩余[54]点。
好想哭。
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好想哭。
不可以哭,哭没有用。
她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哭是保护不了自己的,要勇敢,抬起头来……所以我习武。
想哭。
稍微有一点累了。
就,睡一会吧。
……
ps:
1.修改了前文亿点点错别字。
2.修改了前文一点点细节。
3.修改了大部分错误的后引号用法。
4.猫承认自己存在大量使用组合汉语生造词、故意删除主语、日语词语与中文词语混用等情况,而且还都是故意的,知道错但是很难改。
5.有人谣传说这章都是水,猫在此辟谣,这不是谣传。
6.唔,和人偶打这段观感怎么样?猫写战斗比较少的说,欢迎反馈问题,虽然不准备改(换掉)
7.(重要)
关于Bad Apple一歌,猫更喜欢Lizz Robinett唱的英文版的说,很好听。
8.(不重要)
“你不是给那词写了简谱吗,怎么不发。”
“发出来丢猫吗,永远不要在文章中轻易涉及不熟悉的领域,会被笑,狠狠嘲笑。”
9.有家猫咖1006810919
听说里面的人都很喜欢治愈(郁)系的故事,可以多给它们转些刀片,猫说的。
10.涩涩?涩涩都在下一章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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