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的内容到此为止了，之后就是剧情和后记）

当晓歌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基地的宿舍里，可除了自己的床铺都被整理的整整齐齐。于是她悄悄下了床，发现储物柜里也只有自己的东西，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好像自己的三个伙伴们从未来过人世一样。

一段模糊的记忆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但她永远都不想触碰它，尽管胯间微微的疼痛又在无时无刻提醒着自己，提醒着晓歌流韵她们消失的原因。她想重新躺在床上，再睡一会儿，却瞥见了桌子上的一张纸条，内容也很简单——醒了去办公室。

是那位的字体和口气，“组织”的领导人降音。

这简单的六个字让她不安起来，于是，她习惯性的想给自己泡杯咖啡。接水烧水，打开柜子，摸出速溶。她的身体根据惯性机械地动了起来，但晓歌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直到放糖的时候她才停了下来，因为全宿舍的人从没买过糖，用的都是爱卡贝拉的。她的手突然震颤起来，松开了杯子。褐色的咖啡粉洒了一地，像是干了的血液。她抱紧双臂蹲在地上发抖，镜子里的她满是惊恐，面色惨白，让她仿佛看到了那段痛苦回忆里的自己。下一秒，镜子便被砸成了碎片，而晓歌则僵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意识到是自己打破了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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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音的办公室很大，左侧摆着一圈沙发，右侧则有六张桌子，来自“组织”全部六个部门的信息会在整理好后依次放在上面。而房间的尽头有一大排木头书柜，书柜前是一张巨大的班台桌，降音便坐在桌前。在晓歌的印象里，他几乎从未摘掉过墨镜，永远以黑布蒙面，脖子上带着一个厚重的呼吸器，也因此说起来话来总是带着呼哧呼哧的杂音。可今天，她却看到了墨镜后的景象——那是一双中年人的眼睛，周围全是烧伤后形成的疮疤。

“你的武器在桌子上，拿起来。”

望着那对许久不见的匕首，晓歌的手轻微地抖了起来。从入行开始他们就陪伴着自己，但现在她却生出了些许陌生感。只是，当她切真地握住两个老伙计的时候，却没忍住挽了几个刀花。明亮的刀影在空中闪烁，一股力量顺着掌心注入了她的身体，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可降音的下一句话又把她扔进了冰窟：

“你通过了考验，你们四个被审问了三天，可只有你一人撑了下来。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会儿了。”

这句话还是唤醒了那段晓歌想竭力忘怀的记忆，最终闯进了她的脑海，就像是身上刚结好的疮疤，被人硬生生地撕下来一样。这股钻心的疼痛让她的嘴唇抖个不停，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降音就接着说道：

“那三个人我给了个痛快，帮她们解脱了。几年前你们一起出训练营的时候我就说过，反刑讯测试能挺过第一次不算什么能耐，最考验人的，就是真任敌人鱼肉的时候。行动的计划是我透给老鹰的，只要求三天后他把你们活着交给我。营地里也潜伏好了特工们，如果他真想杀了你们，那我也能阻止。”

“是不是心里堵的慌？老鹰和刀疤脸他们现在就在地下室，不管你是想亲手杀了他们报仇，还是折磨到疯到死，都随你的安排。重点是，你经历了真正的审讯，直面了最残忍无情的敌人，也是位真正的杀手了。还有问题吗？”

“……”

明明降音的嗓子说话的节奏也是不慌不忙，语气里也没什么凶气，这一长串话语却字字都剜在晓歌的心上。其实她从那群雇佣兵的交谈中早有种隐隐的预感，但就像是流韵她们的消失一般，只有被彻底确认，她心中的那个肥皂泡泡才会破裂。起先心中还是极度的恐慌和不能接受，但仅几十秒后，她就提不起半点波澜了。可就在她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降音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我没有了睾丸，当年测试的时候被人割下来烤熟了喂狗。你要是恨我，就冲过来杀了我。”

晓歌愣在了原地，下一秒她紧紧地攥住了匕首，身体也不自然的转动了半圈。她看见降音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重复到：

“你要是恨我，就冲过来杀了我。要是觉得现在不是什么好时候，就在将来找个机会杀了我。用毒也好，用你的那两把匕首也好。我无所谓谁来领导“组织”，我只在乎组织能不能培养出最凶狠、最奸诈、最出色的杀手。因为玻利瓦尔想要稳定，就需要一个真正能控制一切的人，而不是各派势力所达成的虚假平衡。”

“这个测试所延续的时间可远比你想的长，我就是这样杀了我的老师，坐上了这个位子。而我的导师也是在测试后杀了他的导师。“组织”的所有人都经历过这么一遭，如果你怕了，跑了，我会亲自带队追杀你。如果你恨这个规矩恨这个“组织”，那就杀了我，杀了你所怨恨的所有人。哪怕你把我活着扔进狗堆里被吃干净，哪怕你把整个“组织”都血洗了一遍。只要你有这个能力，那我就静候那一天的到来。”

“做不到的话，就好好当个杀手。不过你很优秀，终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把别人推进深渊里的。” 降音挥了挥手，掏出墨镜接着说：“这片吃人的大地就是这么残忍。想活下去就别把自己太当人。”

“所有人都经历过这么一遭…你很优秀，你也会像我一样，淡然地把别人推进深渊里的…想活下去就别把自己当成人…”

这句话在晓歌的脑海里久久的回荡着，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房门，又是怎么走回的宿舍。她更不能理解为什么降音可以如此淡然地对待自己的战友，又是如此淡然地说出这么残酷的话的。她靠在椅背上呆坐了很久，可嘴唇却一直在抖着，突然噗呲一下干裂开来。桌上烧好的热水已经凉透了，她接了一杯囫囵吞了下去。但就在水涌入口腔的那一瞬间，舌根处又泛起了熟悉的腥味和苦味。她的眼前飞速地闪现出了许多身影和脸：赤裸着的、淫笑着的、兴奋着的、惨叫着的、扭曲着的、散发着汗臭味逐渐逼近的…此刻，晓歌的胃袋如同被一只大手抓住狠狠地挤压一般，这口水“噗”地猛喷了出去，她的身体因那段痛苦的回忆而拒绝任何的饮食。她赶紧跑到了洗手池旁干呕起来，而当她看向镜子碎片里的自己时，耳边又响起了降音的话：

“所有人都经历过这么一遭…你很优秀，你也会像我一样，淡然地把别人推进深渊里的…想活下去就别把自己当成人…”

晓歌的记忆慢慢地恢复了，她想起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不少同事。这里的人总是这样，永远都挂着张没有表情的脸。可刚才降音说过，老鹰的营地里已藏好了许多特工。也就是说刚刚和她擦肩而过的人中，或许就有人趴在天花板上，默默注视着她们三人被凌辱的景象，一如他们当年经历测验的模样。或许，还有人装成雇佣兵的样子，混入其中加入了刀疤脸他们…

一股血撞进晓歌的脑子里，头疼欲裂的她张口狠吐了起来，仿佛要把体内的水分都吐出来一样。只是刚一停下，嘴里泛着的苦味就又勾引起她的回忆，明明胃里已经空无一物，肚子里却还能挤出些黄不黄、绿不绿的东西。等到这一切都平稳下来，晓歌已虚脱的浑身无力，瘫坐在瓷砖上。她强迫自己爬起来，漱了漱口，又强压着舌头，多少喝了些水。尽管这水刚下肚胃就痉挛了起来，但好在只是往上反了些酸气，没再吐出来。

她挣扎着上了床，连被子也没盖，本想就这样睡过去，却正巧瞅见了床头的布偶 —— 在训练营的一次任务中，刺杀目标的女儿将她当作了好姐姐，悄悄把一只兔子布偶塞进了她的口袋里，虽然回程的时候被人搜了出来，但她还记得这件事。后来，流韵恰好也缝了一只兔子玩偶送给她当作礼物，她好好地保存了起来，放在床头。这时常让她想起那个小女孩的笑容，那可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她伸出手拿起了那只兔子，蜷缩起来，把它紧紧地抱在自己胸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她又听到了降音的低语。只是这一次，一道混杂着小女孩、同伴们和她自己的声音掺杂其中，仿佛灰尘在雾里飘荡一样模糊，但最终又跟着水汽沉降下来，变得清晰可见。他们说道：

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拼命地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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